离别

作者: 朴轻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6-16 15:48 被阅读0次

    周一是个离别的日子。

    经过了昨晚的声嘶力竭的歌唱、留着热泪的鼓掌拥抱、站在黄昏阴影里深深的凝望,还有在草地上摆出的定格姿势,一场盛大的告别之后,第二天的校园的清晨就变得格外深沉。

    光晕被浓密的枝叶打散了,变成了一缕缕的轻柔的丝线,挂在青草上,随着晨风轻轻揉揉地荡。树梢上杜鹃鸟照例地叫着,咕咕稻谷的声音,忽远忽近,把人影也拉扯的一会长一会短。

    校园里看不到几个人,好像酝酿着长长的忧伤,亦或挥霍了一晚上的离别与伤情,学生们都累了吧,他们或甜蜜或痛苦或遗憾地等待着,今天其实已经来了,离校的时间开始倒计时,沙漏里的沙子也所剩无几了。

    一个结束,也是一场开始,当我昨天被随处可见的拍照留念的人裹挟着走在拥挤不堪的校园里的时候,当我被人流推搡着来到后面的操场,自发组织起来的二手货市场上熙熙攘攘,讨价还价的人都是热烈地,礼堂的门口治起来一个四方的背景,天空的背景,送别歌会,送别两个字不忍让人直视,几个长发的歌手,还有背着吉他的青年聚在一起调试音响,我就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包裹着了。

    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告别,他们的人生告一段落了,而好日子是结束了,还是开始了呢?我的眉毛一直拧在一起,惆怅啊,总是那么绵长,想那么多干什么,青春作伴,这正是他们挥霍的日子,也是该热烈地歌唱、挥霍的日子。

    我穿过熙熙攘攘地小市场,走到了操场,这时候的操场也远比平时人多,看台上坐满了人,一圈一圈的,而操场中心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在随意地踢着球,校园里的几只小狗,被人戏称为汪汪队的四五只,趴在草地上,看着西面的天边,这里没有什么盛大的表演,却微隆起比平时多的多的人,我想他们看的表演其实都在心底了,在坐在一起的时光里。

    我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在出口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进来,自发地,不约而同的,今晚这里没有表演,又好像有表演。

    我走回办公室的时候,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光线阴郁,四周都是黑乎乎地,像铁一样沉重而安静,是被废弃的古老建筑一般,没有一丝丝的人,感伤和愁绪从每个门缝里漏出来,穿堂风把他们从最西边扯到最东边。

    我也开始准备自己的离别了。

    其实我已经在心底打了好几遍草稿,该收拾的东西都了然于胸,迟迟未动手,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电动的磨粉机被我套上了两层塑料袋,深深地压在背包的最下面,换下来的衣服,一件POLO衫,一条黑色的裤子还有一件白色的打底衫,被卷成了长条,一条一条地压在磨粉机上面。裹上了一层褐色的咖啡杯,我用餐洗净来回刷地透亮,倒扣在一张餐巾纸上控水,泡茶的盖碗和茶杯还剩下最后半壶茶水,茶有些淡了还有似有若无的苦涩,我得等它喝完,陪我上火车的保温杯,续上了一块普洱和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用盖子盖好了,慢慢闷着,等到了火车站再喝,窗台上还有最后一根黄瓜和最后一颗西红柿,撑在塑料盒子里,看着天际又高又远的云......其实,收拾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本来以为收拾的长一点,这样就能把等待的时间压的短一些,可是,最后却还是失算了的。

    剩下的几个小时,我在等待。

    其实,等待的又何止我一个人,好像很多人都在等待。等待最后的一个时间节点,等待一场大幕徐徐拉下来,我已经听到了木制齿轮咯吱吱的声响,天边就有些渐渐地暗下来。

    一只巨大的甲虫把我吓了一跳,它发出了巨大的嗡嗡声,一阵一阵地冲到我的办公室的窗口,咚地一声闷响,一小团黑影落下去,消失在窗框后面,骇人的嗡嗡声也戛然而止,他在窗外,隔着一道纱窗,他似乎竭力地寻找一个出路,竭力地闯进来,可是他是没有法子的。我看着他一次次地嗡嗡地飞起来,又接着沉闷地咚一声消失,它是一个很吱扭的甲虫。后来声音长久地消失了,我还在窗口急切地寻找了一阵子,在回头的一瞬间,才发现他正在奋力谨慎地沿着窗框攀爬,它的头尖尖的,甲壳又黑油亮,六只爪子细长有力,正在一丝不苟地沿着窗框攀爬,判到一半,也许注意到不对劲,又掉头往下,它大约是在试探着,寻找着一个出路,只是大概率或者必然地,它是失败了的,纱窗与窗口的缝隙显然不足以让他闯进来,而且我更不会让他进来的,只是它完全不知道罢了,它尖尖的头上的一双小眼睛,肯定也不会注意到与他隔着一扇窗户的,还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密切地追逐着它,它的努力都是那么徒劳,可悲的虫子,可他的后背那么油亮,一定是一个强壮而勇敢的甲虫。最后他爬下窗户之后,就再也不见了。

    慢慢地等待也熬过去了,我也要走了,门口开始堵车,来来往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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