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班汇集了各行各业的人,其中有一名人民警察,爱写作、文字情怀满满的刑侦警察——土豆。过去的两个月,非主题写作的主题是“探案”,我们都笑称这是为他量身定做。果然也看到土豆一口气写了好多篇探案相关的精彩故事。
对于土豆其人,我也愈加好奇起来。因此,11月3日深夜,在七月一班的群里采访了土豆同学。由于时间关系,主要聊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想更多了解土豆和他的文字可以去关注他哦~
【海泩】:深夜电台来了,今天我来采访一下群里唯一的警察叔叔,没睡的快来围观,有想说的可以随时加入一起问呀。
土豆可以先讲讲从警之路吗?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土豆】:我高中成绩一般,辍学、抽烟、喝酒、打架,坏学生该做的事都做过,我只想混过三年,找份工作,其他的就这样吧。
高考成绩出来了,果然不是那么理想,刚好到二本线。我读的理科,查了可以报的大学,只有我们这边的警官学校可以上,录取分数线低,也没别的路子,只能报了。
所以我说我是泥腿子本科。在警官学院里,以后得饭碗就是公检法三家,可这三家的前提都是公务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考上了。
【海泩】:原来是这样,读警校是什么样的体验和规划?
【土豆】:其他大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说上了大学就轻松,是骗人的,学校里准军事化管理,活动比其他大学应该算很少,所以我从来没有规划过以后得职业生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海泩】:那后来是怎样从公检法三家里面做选择的呢?
【土豆】:公检法是根据自己所学专业来判定的,我学的刑侦,对口公安
【海泩】:可以想象警校里面一切都是有纪律的,会类似于大学生军训一样,一切都有安排吧
【土豆】:队列、宿舍、卫生,安排得很满
【海泩】:也许这样下来反而大学生活更加充实,很多大学生乍一自由反而容易迷惘
【土豆】:也许是这种生活,让我收了性子
【海泩】:刑侦都上哪些课程?
【土豆】:常见刑事侦查、审讯、笔录制作、犯罪心理、现场勘察等
【海泩】:外行听起来觉得很有意思,很容易联想到警匪片,热血沸腾。你们上课的时候什么感觉?
【土豆】:成为热血警探几乎每个警校生都幻想过,我们都想着某一天,独自一人破大案、抓坏人,受重伤而不死。而上课所学的专业技能,就是这些想象的前提。
上课的感觉枯燥无聊,和高中没什么区别。
【深夜水老师】:有没有听老同事说以前与现在有什么不同?
【土豆】:不同的地方太多了。
我们本以为我们身穿警服,开着警灯,穿梭在大街小巷。很多人会支持并且看着帅气的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然而事实相差甚远。我们抓人的时候,人们选择远远的观看、拍摄,就连报警电话都没人帮忙打,现实太无奈!
气愤 ╰_╯
【土豆】:不过这样也无可厚非。
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更甚者是投诉和谩骂。
我独自抓一个人,嫌疑人逃跑,我去追,嫌疑人大吼大叫,结果围观群众打电话投诉我们扰民、打架!如果不是领导硬气,我得给人赔礼道歉!
【深夜三月】:你们一定遇到了很多心酸委屈的事吧 ……
【深夜鹿】:这就很过分了吧,围观的人是XX吧!
【土豆】:先是不知情,也可以理解。
【深夜三月】:围观拍照的也很过分!
【海泩】:还有投诉的太过分了吧!
【深夜水老师】:以前一般看到你们都怕,现在不是这样。去年有两学生家长因为孩子的事在家里发生了矛盾,是两家人的女主人,结果闹到需要报警。然后这帮她们解决问题的人反而得来找我开个证明,他才不会被处分。
此处掐掉一段敏感内容 -_-
【海泩】:那我们再聊一些能公开的,你警校读了几年,之后直接去了这个岗位吗?
【土豆】:警校四年,之后去派出所实习,都是做一些审讯、笔录制作的工作。
我说说我印象深刻的实习时的事吧。
有规定,学员实习期间,严禁出外勤,怕出什么事。我实习的时候也是如此。当时派出所负责刑侦的,是我师兄,一个学校出来的,三十三岁,准备提副科。那天晚上,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网吧里偷手机,可当时所有人都有事,我跃跃欲试,主动请求出去抓人,师兄同意了,我和另一个人快速赶到网吧,并且抓住正准备逃跑的嫌疑人!
我们把嫌疑人带回派出所,嫌疑人嘴硬,一句也不交代,师兄看我们拿不下,就亲自出马,谁知道那个嫌疑人还是不交代,师兄让我们回去休息,明天早晨保证让他开口,临了让我把我的烟给他留着。(采访后补充,为什么要连夜审讯:首先是时间,正常提审八小时,最多调查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其次是工作量太大,每个人手里的事太多,很多事必须当天完成。)我们回到宿舍已经快一点,第二天早晨,师兄已经做好笔录,嫌疑人也老实交代盗窃手机的犯罪事实。找了圈师兄,没找到他,以为他回家休息。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收到消息,师兄熬了一夜,睡了一个小时就去外边调材料,在路上突发脑溢血,晕倒前把车开进绿化带。
我们所有人赶去医院,人已经进了ICU,在ICU住了178天,所有人都坚信他能醒过来,医生一次次下病危通知书。最后还是走了。殡仪馆,局长主持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他儿子才五岁,看着我们低头默哀,不知道哭,只是让他爸爸别睡了。
这件事我可能永远忘不了,我在想,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抓到人,他就会好好休息,他是不是不会死。
哭 T_T……
【深夜M】:是常年加班累的吧,土豆爸爸
【土豆】:是的,才三十三岁。
前一天晚上谈笑风生,第二天就……
父母几十岁,唉……
【海泩】:你们如今有什么特别的后勤保障吗?
【土豆】:后勤保障一直有,暖警措施越来越完善,比如警察子女早托班,廉政基金、出差补贴等。
【海泩】:这一点很欣慰,希望能做得越来越好
他家人现在怎么样?
【土豆】:父母回老家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对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妻子还年轻,孩子还小。他妻子做着两份工作,儿子上小学。
【海泩】:不管做什么行业,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再问最后两个问题吧,耽误你休息了。
一个是刚刚听你说了很多当警察不易的事情,想问一下你如今面对这份工作是什么心态?另一个是回忆里面工作中有让你觉得暖心或者值得的时刻吗?
【土豆】:头顶国徽身披藏蓝本身就是背负责任的,我任何时候需要任何正在发生违法或者准备发生违法的人或事,我依然选择奋不顾身。这是我的责任和使命。唯一对不住的,是家里,我不止一次动摇过,要不就别干了,孩子一岁时根本就不认识我,老婆快生了一个人去深夜去的医院。从来没有陪父母过过生日。可内心中还是有些不舍,这种不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后面要说的暖心或者值得的时刻。
两个老人深夜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值班去请示领导,说送他们回家,领导说不是我们辖区,让我通知辖区派出所来接。我没有这么做,开着车带着他们找回家的路,找了两三个小时,才把老人送回家。回到单位领导骂我是不是有病,我没解释。第二天老人送了封感谢信,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只记住我的警号,一个字没记错。
寒冬的深夜里,在路上巡逻时救起一个跳河轻生的女子,女子的家属感恩涕零,给我下跪。说我挽救了他们一家人。
学校频繁大声霸凌事件,很多学生遭遇抢劫,我连续三天早晨五点在学校门口守着,最终抓住一伙人。当时学生们看我得眼神,都是崇拜。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很常见的事,可想起来就是很暖心,觉得这,就是值得!
【海泩】:我想这些虽然不是你曾经想象的大英雄时刻,却真真实实地让你体会到了当英雄的感觉。你们就是为所有人的静好岁月在负重前行的大英雄。
【深夜咖啡】:在你这里是小事,因为太多了,但是对每一个收到你的帮助的人就是大事,甚至可能是一生的事。
最后~晚安问候
当一班睡去之后,我一个人在静默中遥想远方的夜,仍旧思绪翻涌。此刻应是长夜寂寂,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安然入睡,静待新的一天来临。在暗夜中,有蠢蠢欲动的恶念,有翻涌难耐的欲望,但是也有身穿制服的人民公安在静默地守护。因为他们,我们得以安心入眠。
想起劳累过度溘然长逝的土豆的师兄,还是忍不住落泪。这大概是我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觉到,这些英雄们就在我们身边,不是活在新闻里面、影视里面,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我们的生活中。
人民警察是一份多么神圣的职业,这一度只是一种深植脑海的遥远的概念,就像我知道头顶有璀璨的银河,可望而不可及,总带着一丝传说的色彩。他们的奉献从未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感谢土豆接受我的非正式、非专业采访,这次谈话让我深切地认识到“警察”这个职业意味着什么。尽管有误解和不解,你们仍然因为每一个善意和感动在坚持,真心道一句,辛苦了!你曾经在《一班主题‖土豆》文中介绍自己为什么以土豆为网名,我想,可以称你为“人民土豆”——是人民的,是朴实的,是奉献的,是不可或缺的。
采访两天过后,我才发布这篇文章,这两天每每想写点什么感想,总感觉自己心里有很多感受表达不出来,是感动,又有些沉重。希望每一个看到这篇文字的人以及你们身边的人,都能对人民公安的工作多一点理解、包容和支持。
土豆的背后还有很多可以慢慢了解的故事,希望在简书,在一班,他会收获到工作之余的一些安慰、支持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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