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赵震宪
我小时候,经常跟一个叫牛立社的伙伴玩,立社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都是村东高家的闺女,她们非常要好。立社比我小一岁,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之一,可惜他是个哑巴。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办的事。”立社兄妹三人,他排行老三,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只有哥哥是正常人,姐姐长得很清秀,可惜也是一个聋哑人。
我小时候就听说立社的母亲和他的父亲的婚姻是一段奇异的姻缘。立社的母亲是一个代课教师,他的父亲曾跟着他母亲上过学。他母亲看上了他父亲,就把自己的学生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这件事情被村民传为一段佳话。
我小时候母亲常年有病,照顾我们兄妹三人有些困难。邻居大娘常常帮母亲的忙,我可能有时候拉或尿在大娘身上。大娘跟我和母亲开玩笑,说我以后有出息了给她买糖吃。我是七十年代生人,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穷,而我家尤甚。大娘做了好吃的有时候让我吃,她当过代课教师,自然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常给孩子们买小人书看,我也几乎成了这些小人书的最大受益者。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大娘家既给我提供过精神食粮又提供过物质食粮,我直到现在仍喜欢读书,与小时候的读小人书的启蒙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两个孩子是聋哑人,按说立社的母亲应该非常苦闷,成天唉声叹气。但在我的印象里,只记得她成天笑呵呵的。我觉得她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
立社的母亲也很幽默。一次,我跟立社打了架。我骂了立社一句“x你娘”,恰巧被立社母亲听见了。她笑着说:“你不是说x他娘吗?小子,来,我解开裤子你x吧!”,她边说边做出解裤子的样子,吓得我赶紧“嗖”地跑开了。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立社的母亲也就是大娘曾教给我儿歌(民谣)。一次,她和我母亲在地里捋红薯叶,等着用来给猪打泔水吃。我一边帮母亲捋一边闹着玩,把红薯叶茎做成一个个耳坠,戴在自己的耳朵上,颇象一个秀气的小姑娘,大娘夸我长得好看。大娘说教我一首民谣,我欣然同意。只听她抑扬顿挫地唱起来:“缶山槐,缶山槐,缶山底下搭戏台。人家的闺女都来了,俺家的闺女也不来。说着说着也来了,光着屁股挽着髻。一进门,黑嘴唇,一进院,黑膝盖。……”。当然,后面还有一些,由于已过去四十多年了,有几句记不清了。当时,我背了个滚爪烂熟。我从小爱好文学,尤喜诗歌,可能是从小受到她的启蒙教育有关吧。
自从没了父亲母亲之后,除了祭奠节日之外,平常很少回老家。有时在路旁碰到大娘,简单说上两句,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今年春节,去看我二奶奶。问我堂叔村里一些老人近况。堂叔说我邻居大娘的丈夫年前死了,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我赶紧问堂叔,我邻居大娘怎样。堂叔说邻居大娘死了好几年了。我听了心里一阵发紧,更加地难受。
唉,我无法给大娘买糖了!
大娘的在婚姻上敢于追求自由,她的坚强乐观,大娘给我的双向食粮,大娘给我的文学启蒙教育,甚而至于在某些方面,胜过我的父母,我为有这样的邻居大娘倍感欣喜。
愿大娘和她的丈夫在地底下安息。
愿她们来世再做夫妻,生下一对对健康的儿女,成就幸福美好无憾的人生。
愿我们来世还做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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