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多年前,邻居大娘去世。
一手拉大的孙子已经上小学了,儿子做建材生意刚稳定下来。
我妈和街坊邻居都说,大娘没享福的命。
大娘是地主的小老婆,进门就饱受正室欺压。又连生两胎畸形儿,都被丈夫活活弄死了。
算命先生说,这个小媳妇不吉利。
后来,大娘终于为地主生下一女一儿,谁知儿子刚落地,地主就死了。
看吧?克夫。算命先生证据凿凿。
这下,大老婆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直接把他们娘仨轰了出来。
大娘带俩孩子不敢走远,就在后院一间土胚屋里安顿下来。
因为年久失修,土胚屋风化得厉害,茅草屋顶常年漏雨。
但大娘还是咬牙带大了一儿一女。
儿女都嫁掉,大娘才喘了一口气。
但孙子一出生,大娘的发条又拧上了。
一转眼,孩子养大了,大娘却走了。
大娘走后没几年,儿子的生意突然风生水起。不仅把家里重新翻盖了一遍,还去城里买了一套大房子。
但他过得越好,我妈就越长吁短叹,遗憾大娘没捞着享福。
2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所有母亲的人生剧本都惊人相似,子女也是。
我妈帮我哥把孩子带到上学,64岁撒手人寰。
我甚至没法见到,她像别的老人那样白发苍苍。
她走之前,我们一团糟,事事都不称心。
她走时,眼角有泪,不舍得就这样放手。
她走后两年,乾坤逆转,我哥那边越来越好。而我的生活,也渐渐有了方向。
周围的亲人都喟叹:可惜你妈没享到福啊。
这句话让我很难受。
我经常想,我们是不是冥冥之中托了我妈的福?她肯定在天堂护佑着我们。
我不确定人死后到底还有没有灵魂,但我很确定,她走后,我和哥哥都变了。
我们知道,再没有人为我们操心了,剩下的路只能自己咬牙走下去。
我们知道,自己一定要争气,活出她来不及活出的精彩。
她离开人世,转入我们心里。
她的血液在我们体内流淌,她的基因唤醒了我们沉睡的勇气。
我经常听见她鼓励我,干脆敞开胆子,和时间放手一搏。
3
妈妈前脚刚走,奶奶在同年9月离世。
奶奶生前,因为养老问题,几个子女心存芥蒂。
奶奶走后一两年,爸爸兄妹几个空前和睦。
前几天,小姑给我发微信,说她特别想做成一件事,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这句话击中了我。
想不到,年近60的小姑,竟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让两代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正是我们都失去了妈妈。
所以,小姑的心思,不必多说,我心有戚戚。
虽然,我从小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长大,但妈妈活着的时候,浑然不觉有什么幸福可言。
但她走以后,我却清晰地感觉到,幸福戛然而止。
都说改变一个人很困难,就像揪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
但这世上,确实有一个人可以彻底改变你的一生。
这个人带你来到这世上,却独自一人默默离开。
为了不辜负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定要用力活啊。
冰雪溪,用文字认识自己,用文字与你相遇。公号@冰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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