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尽头拥抱你》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局，你会选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死去，还是提前知道，然后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逐渐衰亡呢。

今天我们聊一本临终关怀医生所写的笔记，《在生命尽头拥抱你》。

这本书开篇就举了一个特别奇特的例子：临终关怀中心里面，有一个70多岁的女人，时日无多了。有一天，她的四个儿女来看她。病房里面表现出了一种类似家庭聚会的温馨氛围。她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怀抱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婴儿，对着空荡荡的怀抱轻声细语、逗弄。儿女们都很懵很诧异，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她的病并不会造成精神失常。

直到后来这个女人的姐姐来看她，才告诉医生，在这个女人的四个孩子出生之前很久，她曾经产下过一个死婴。当时她悲痛欲绝，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在弥留之际，她应该是重温了第一个孩子降生时候的温暖和爱意，弥补了多年的痛苦和遗憾。

我们常常说“何弃疗”，实际上在临终关怀中心，“弃疗”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有的病走到了尽头，现代医学除了尽量减轻人的痛苦，真的也什么都做不了了。那么，这种病人就会面临一个可以预料的死期，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几个月。与意外死亡的人不一样的是，他们要和死亡面对面很久。如果我们设身处地的去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的身体会逐渐衰弱，呼吸会变得越来越费劲，感官会变得越来越迟钝，每天醒来都比昨天更加虚弱，更加焦渴，更加无力。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这个世界和其他人，在我的眼里面依旧色彩浓烈，活力十足。你很难说在这段时间里面，这到底是一种缓冲还是一种残忍。

不过在这个医生的观察里，生命有他自己的保护机制。就像开篇的这个老人一样，这些人在经历机体衰弱的这段时间里面，大多数都会频繁的出现这种临终梦境和幻觉。他们会梦到已经死去的亲友，也会重温自己人生中的黑暗时刻和幸福时刻，会在这些过程里面重新和爱的人建立联系，原谅了别人或者被别人原谅了。越是临近他的死亡，那些曾经爱过却又失去过的人，就越加频繁的占据着他们的内心世界。而这种机制，疏散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感。就像电影里面常常出现的镜头，一个弥留之人，迷迷糊糊的告诉身边的人，谁谁谁来接我了。他说的这个人，往往就是他死去的父母或者爱人，而这种场面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种临终梦境和幻觉，有两个最明显的特点。第一个是极度真实，在对这种现象的研究中，患者梦到的内容是五花八门的。但是普遍回应，这种体验和平常的梦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些梦要比现实还要真实，简直就像是真的存在过。另一个特点就是这些梦能够重建、或者修改患者的记忆。临终体验有的时候会删除痛苦的往事，而有的时候会提供另一种结局。虽然方式不同，但是都是会让患者曾经彻骨的创痛得到治愈和矫正。

而这些临终体验，有的人认为是超自然现象，是幽灵和窥见来世的证据。有的人则解读为被压抑的欲望，在他临终的时候得到了释放。也有人会觉得这是人意识不清的时候，表达了内心的期待。而那些笃信宗教的人，会认为这个是神存在的证据。

不过对于临终的人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体验舒缓了死亡的过程，抚平了他们曾经的伤痛，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和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一起。对于死亡这件事而言，用睡梦去抵达或许是最温和的方式了。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能是我们这一具服役了一辈子的残躯，对里面这一颗伤痕累累的灵魂，最后的善意了吧。

——来自焦尾tyler博主的读书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