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黄安麻城九月红
(1)
一九二七年九、十月间,在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中国,一直都在发生着“动荡”。大的方面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彻底“决裂”,也就是国民党把共产党“清洗”出去后,共产党开始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的道路。小的方面,就是国民党的派系之争,以及由派系之争引发的新军阀混战。
却说在武汉以北的黄安县,有几个青年在八月份专程去武汉寻找中共湖北省委,但却遭到了警察的追捕。在辗转的过程中,终于遇到了地下党同志的掩护,在一个僻静的小巷里,汉口法租界协和里五号,见到了省委书记罗亦农。这几个人是中共黄安县委书记郑位三,此外还有共产党员陈定侯、程翰香等。
他们是借国民党湖北省党部常务委员张国恩的通知,以国民党要改组湖北省党部的名义被邀请来汉口的,而实际却是专门来寻找自己党的组织,并听取省委的最新指示。
在到处都在捕杀共产党人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和省委书记罗亦农见上了面。在短暂的交谈中,罗亦农向他们介绍了中央召开“八•七”紧急会议的事情,并要他们带着文件回去认真学习,然后把农民组织起来,发动秋收暴动。
说到地处鄂东区的黄安县和麻城县,在“国共合作”的大革命之前,就有共产党人在那里活动。后来更是活动频繁,其农民运动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但自从湖南的“马日事变”发生后,这里的农民运动也受到了冲击,许多被赶跑的地主恶霸又回到乡里,组织“还乡团”,对农民们进行反攻倒算。真是死灰复燃了!
所以,目前省委给郑位三他们的暴动策略是,领导农民起来首先打击土豪劣绅复辟的气焰,进一步开展抗租、抗税、抗捐、抗粮的斗争,没收大地主的土地,对小地主实行减租,以动摇国民党在武汉的反动统治,使其不能出兵来压迫湖南、江西以及其他省份的革命。
暴动的办法是:第一步,建立各区的暴动指挥机关,恢复农民组织,提高斗争的勇气;第二步,健全并扩大农民武装及农协组织,实行乡村普遍大暴动,镇压土豪劣绅,夺取敌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占领敌人的财政、警署等重要机关,建立革命政权和工农革命军。
关于暴动,省委是有统一部署的,他们把全省划分为若干暴动区,并在各区建立了特别委员会。这些委员会,是在省委直接领导下主持本区工作的。暴动一旦发生,就是代表省委在战线指挥,并随时与省委取得联系。
根据暴动区域的划分,全省分出鄂中区、鄂南区、鄂北区、鄂西区、鄂东区,黄安县和麻城县属于鄂东区。八月,省委领导的暴动主要在鄂南区,到了九月初,鄂南暴动正在如火如荼时,省委又把目光盯着了鄂东区,准备下一步就在这里发动暴动,所以他们又把鄂东区分为大阳、黄蕲、黄麻三个分区,黄安、麻城同黄冈、罗田属于黄麻分区。
(2)
一九二七年八月底的晚上,在黄安县北部的七里坪村,已经有很多青年男子聚集在文昌宫里,他们大都是一些回乡的年轻学生,也有个别上了年纪的农民。这些人都是当地的共产党骨干,是接到代理县委书记郑位三的通知后,秘密来此听取从省委带回来的最新指示的。
会议从天黑开始,一直开到第二天天亮。参加会议的,除郑位三、陈定侯等亲自到了武汉的人,还有潘忠汝、戴克敏、曹学楷、吴焕先、戴季伦、戴季英等,一共三十多人。
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郑位三拿着几张稿纸,清晰而小声地念起来:
“中央委员会紧急会议现在致书全体同志的时候,正是很困难危险的时期——伟大的中国革命遇到了极艰巨的磨折,今年四月间,蒋介石在上海发端的反革命政变,如今在武汉政府领域内继续发展而完成……”
这是党中央负责人瞿秋白在“八•七”紧急会议上所做的报告内容,题目叫《告全体党员书》,也就是说,这是瞿秋白在会上所做的报告全文。现在,郑位三把它拿来念给各党员骨干听,这比他口头转述要准确详细得多。
郑位三原名郑植槐,早年毕业于武昌甲种工业学校,因考试名列第三,于是就把自己更名为“位三”。毕业后,他返回家乡马鞍山。三年后,也就是一九二五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党组织派到七里坪从事农民运动。
大革命失败后,由于黄安县的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县委书记董贤钰去了武汉一直未归,郑位三就主动挑起了重担,代理黄安县的中共县委书记,使党组织终于有了凝聚力,而且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郑位三继续念道:“农民协会被解散、被禁止,几百几千的工农运动的指导同志被武汉政府的将领所残杀,农民运动所及的区域,无不受反革命的清乡所蹂躏,工人亦是到处受摧残……”
念到这里,郑位三的声音开始梗塞起来,他有些激动,国民党对工农群众的屠杀,他是亲眼看到的,所以他感同身受,同时也义愤填膺。
旁边所听的人,也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仿佛有一根根针尖刺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神经。在座的三十多个人,都是经历过大革命洗礼的,对土豪劣绅、国民党右派分子,简直是太熟悉了。他们认为,这些人,你不打,他就不倒。正如扫帚不到,归尘不会自己跑掉一样。
来开会的这些人,除郑位三、陈定侯的年龄要大一点,其他的都很年轻,他们大多数人都曾是黄安县到武昌去读私立中学的学生,受老师董用威的影响,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并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董用威,就是后来的董必武。他是湖北省黄安县人,中共“一大”湖北省的代表,也是中共在湖北黄安和麻城这两个地方的播火人。
董用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阵地是武汉中学,它坐落在武昌的蛇山脚下,原名叫私立武昌启黄中学,是一九一九年由黄安人董用威、张国恩等筹办的。
这个张国恩,就是前面提到的国民党湖北省党部常务委员。他是个典型的国民党左派,和董用威一起早年就加入了孙中山的同盟会和中华革命党,也加入了共产党,但是后来国共合作,他的主要精力全在国民党那边去了,共产党这边不再有他什么事。时间一长,算是脱党了。
郑位三读完《告全党同志书》,接着又开始宣读中共湖北省委拟定的暴动计划。当听见说要拿起武器,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到底时,大家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热泪盈眶地跳了起来,叫道:
“现在我们终于有盼头了!”
“我们有奔头了!”
“我们的党有希望了!”
于是,你捶我一拳,我推你一下。这是一种互相表示“赞同”的亲热表示,用来宣泄自己激动的感情。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种方式有些粗鲁,考虑问题也比较简单。这可是要真刀实枪的革命呢,要艰苦奋斗,要流血牺牲,严酷的现实还在后面呢。可他们此时没想那么多,这可能是年轻人最容易犯的通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革命热情,是值得肯定的。
接着,他们便在热烈的气氛中,对中央决议和省委暴动计划,进行个人表态并表决。郑位三首先说道:“我坚决拥护党的‘八•七’紧急会议精神和省委的暴动计划,按照党的要求,努力工作,为开展黄安县的土地革命,奉献出一切!”
接着是陈定侯、戴克敏、潘忠汝、曹学楷、吴焕先……他们按照座位依次表态,都表示“坚决拥护”、“奉献一切”。
待三十多个人都谈了自己的感想后,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远处出现了第一声鸡鸣。
(3)
第二天晚上,三十几个人又继续在那个文昌宫里开会,讨论县委书记郑位三制定出的《黄安暴动计划》初稿。
一说到怎样发动暴动,具体问题就钻出来了。首先是有人经过冷静思考后,提出了担心:“我们人少,只有十几条枪,如果局面一打开,肯定会遭来围攻,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身为农民自卫军大队长的潘忠汝马上应道:“这个问题好办,和敌人周旋呗。要长期坚持斗争,保存好自己的力量,然后不断壮大自己。列宁领导的俄国革命,从一九〇五年开始,直到一九一七年才成功,他们经历了十二年的时间。我们也不怕,干它十年二十年再说。我就不信,到那时,还推不倒这个黑暗的旧中国?!”
潘忠汝的话虽很平静,但其力量却是巨大的,他以俄国革命的成功来作为例子启发大家,这比中国任何一场革命,都具有说服力,因为俄国革命是成功的革命。同时,也告诫了大家,革命是艰苦的,持久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取得彻底胜利,得树立信心,充满希望!
潘忠汝年龄不大,才二十一岁,但所懂的,仿佛比其他人要多一些。他是距此不远的黄陂县人,十八岁时才进入董用武的武汉中学学习,在那里看过《新青年》、《向导》等杂志,读过《共产党宣言》,正式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后来,他又进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国共合作期间,潘忠汝被派到黄安县任县公安局的军事教练。汪精卫“七•一五”分共后,他带领公安局的部分人员拿着枪加入了黄安县农民自卫军,任大队长。现在一直率部活动在黄麻地区的七里坪、紫云、乘马岗一带,与地主民团和反动的“红枪会”兜圈子。
潘忠汝的一席话,让郑位三心里一动。他认为,潘忠汝是懂军事的,又带着有枪的自卫军,看来黄安县的暴动,非潘忠汝来当这个总指挥不可。
潘忠汝说完后,性格外向的戴克敏接着发言,他说:“水浒一百单八将在梁山都能占据那么久,我们也不怕。我们有马列主义,有苏俄革命做样板,在党的领导下,我相信会成功的。只要我们充分发动农民起来打土豪分田地,革命的路就会越走越宽!当然啰,暴动一旦打响,就一定要走下去,直到胜利!”戴克敏的前后有些矛盾,前面的几句表现出坚定的信心,但是后面又好像对这个信心表示怀疑。他的话刚结束,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其实,戴克敏的话是有用意的,前面的话是表示自己有决心,后面的话是怀疑别人没信心。这个用意,让郑位三听懂了。所以,为了给对革命提出质疑的人一个接受的过程,郑位三只好对戴克敏微笑着说:“谁也没说我们不革命,你干嘛那么激动呢?”
戴克敏也感到自己好像没表述清楚,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想,提出担心的人不是没道理,这不是小孩“过家家”,这是流血牺牲。一旦走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所以能否一直走下去,也就成了许多人的关键。
又是一个通宵,经过激烈的讨论,这批革命青年终于制定出了一个比较完备的《黄安县暴动计划》。这个计划规定:
一、迅速恢复各区、乡的防务会,以此作为公开领导暴动的机构;
二、以祠堂、庙宇作为暴动队伍的集结地点;
三、大力扩充农民自卫军和农民义勇队,并加强训练;
四、镇压土豪劣绅,没收大、中地主的财产,充分发动农民群众,并为暴动作好物质准备。
(4)
与此同时,和黄安县相邻的麻城县,共产党组织也在开会。在一个叫邱家畈的地方,有一个叫李济堂的人,正在给他们传达中央“八•七”紧急会议精神。李济堂原名李梯云,是省委专门派到这里来做县委书记的,由于他是罗田县人,就以回乡探亲路过此地为由,在这里从事革命活动。
参加会议的人有原县委书记蔡济璜,此外还有党员刘文蔚、王树声、廖荣坤等人。这几个人原是麻城县最早的共产党员。比如刘文蔚,他就是在一个叫王幼安的乡村教师帮助下,在武昌的启黄中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影响,加入共产党的。
王幼安原名王宏文,是董用威在武昌启黄中学培养出的第一批学生党员。后来他毕业于武汉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然后回到故乡麻城,在麻城县高等小学任教,并秘密成立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小组。
麻城县最早的党员,几乎都是在王幼安的影响下,加入进来的。那个比他还小九岁的王树声,原名叫王宏信,还是他的本家族弟。他们都是麻城县乘马岗项家冲人。
李济堂传达完中央文件后,马上和大家讨论怎么样才能发动武装暴动的问题,于是大家就想到了黄安县那个公安局军事教练潘忠汝来,觉得要暴动,只有与黄安县联合行动,让潘忠汝来统一指挥,可能要现实一些。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取得了一致意见,于是马上决定派人与黄安那边联系。就这样,麻城县的暴动,完全并入在了黄安县的框架范围内了,这就是中共历史上著名的“黄麻暴动"的开篇。
一九二七年九月下旬,当鄂南暴动正接近尾声,刘镇一、夏桂林正把攻取咸宁县城撤出的农军向幕埠山转移的时候,当湘赣边界毛泽东所带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三个团会攻长沙受挫正往井冈山转移的时候,在鄂东北的黄麻地区,其暴动计划已经完成。
一场席卷黄麻地区的“九月暴动”即将开始。
(5)
仅仅几天时间,在黄麻地区的七里、紫云、乘马、顺河一带,土地革命的口号,在那些墙上到处都贴满了。眨眼看去,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大革命时代。这些无声的标语,就像在大地深处埋藏的春雷,季节一旦来临,到处都会炸响。
这些标语的具体内容是:“杀尽土豪劣绅”、“没收地主土地”、“实行耕者有其田”、“抗租抗税抗粮抗捐”、“一切乡村政权归农会”、“再不作牛马,要作主人翁”、“暴动、暴动、暴动!”……
这些标语让当地的土豪劣绅们看见,马上就心惊肉跳起来。因为他们领教过共产党的厉害,那倒不是贴几条标语就算了事,那是要把标语上的内容付诸行动的。他们认为,这些标语,反馈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共产党又要兴风作浪了。
在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燃烧的土地。追溯其源头,应该是出生于黄安的董用威、张国恩等进步知识分子在一九一九年创办的私立武昌启黄中学。在这里,他们培养了第一批黄安、麻城籍的党员学生,然后回乡点燃了革命烈火。
关于董用威其人,他原名叫董贤琮,早年和陈独秀一样,只是一个晚清的秀才。为了考取功名,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用威”,这是出自于《尚书•大禹谟》里那句“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这是大禹说的一句至关紧要的话,意思是“正德者自正其德”。但是在清朝末年的风云变幻中,靠这个作为“信条”已经是不现实了。
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董用威参加过孙中山创建的同盟会和中华革命党,那时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用武(威)”之地。之后,又把自己的号从“璧伍”改成“碧吾”。这“璧伍”出自《汉书•律历志》“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而“碧吾”则是取自《史记•儒林外传》所载董仲舒“下帷讲诵”,三年“不观于舍园”的故事。董用威却反其意而用之,曾称自己为“窥园叟”。至于后来叫“必武”,那是用的“碧吾”的谐音,更重要的是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人不能公开活动,而且还得改名。于是,为了表明自己坚定的革命信念和不怕杀头的革命决心,他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号从“用威”改成了“必武”,意思是,“用威”不行,只有拿起刀枪革命,而且是“必须”,没什么条件可讲!
董必武是中共党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记得在中共“一大”上,他和陈潭秋代表湖北共产主义小组参加了会议。后来他回到武汉后,又与恽代英创办的利群书社合作,共同为传播马克思主义做出了很多贡献。在一九二〇年招收的第一批黄安籍学生中,董必武最先发展了自己的弟弟董贤钰,然后是王鉴和雷绍全,让他们成为最早的家乡学生党员。后来,麻城县的王幼安也在这里毕业,也是他发展的党员。就这样,这四个人回到黄麻后,成了本地区最早的“革命火种”。
(6)
一九二七年九月二十六日,黄安县的农民暴动开始了。他们按照在七里坪文昌宫里拟定的暴动计划,在各区乡展开了斗争。
首先在七里镇,工人纠察队建立起来了,队长名叫郑行瑞。在他的带领下,马上抓捕了当地的商会会长李业阶。
说到李业阶,这是一个善于伪装、比较圆滑的土豪劣绅。在“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期,他表现积极,俨然以开明绅士的面目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他在“打土豪,分田地”的运动中,没有被清算。但是到了蒋介石开始“反共”后,他的态度开始暧昧起来。到了汪精卫“分共”后,态度就彻底转变了。现在,他居然命令手下的人,去撕毁农会的标语,其反动气焰已十分嚣张。
据详细调查,这个李业阶非常殷实富有。他家有良田百亩,房屋百间。在七里镇,不仅有杂货店、米行、糟行、黄表纸作坊,而且还出租田地,放高利贷。于是,李业阶马上被七里坪暴动指挥部列为重点打倒对象。就这样,在郑行瑞的带领下,工人纠察队马上包围了李业阶的商会。
李业阶这时正在睡午觉,听见外面吼声震天,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已来不及逃跑。只见郑行瑞带着一大帮人围住了他,而且手里还有武器。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于是硬着头皮上前迎接。他强装笑脸点头哈腰,又装得谦恭起来。可郑行瑞今天却不吃他这一套了,马上问道:“你为什么要撕工会的标语?”
“撕什么标语?”李业阶却假装不知,“郑主任可不要误会,鄙人一向安分守己,近日身体欠佳,一直在家呆着,没敢走出半步……”
“带上来!”郑行瑞一声怒喝,打断了李业阶的话。只见几个工友把撕标语的李孜山等人五花大绑推了上来,而且还有一大堆被撕的标语。
“你们?你们怎么敢撕标语?哼!”不等郑行瑞发话,李业阶就假惺惺地跳起来,反手给了李孜山一耳光。
李孜山忍不住了,马上说:“不是你叫我们去撕的吗?还打我?”
“什么?我叫你们去撕的。我还叫你们去死呢,你们怎么不去死呢?”李业阶突然间恼羞成怒起来。
“别演戏了,料他们也没那个胆子!”郑行瑞一语点中要害。
李业阶已经黔驴技穷,就吱唔起来:“这……这……”
“说,为什么要撕标语?”纠察队员齐声吼道。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李业阶喃喃地说,额头上已冒出了虚汗。
“有罪就该治罪,拿绳子来!”郑行瑞说。
“啊……你们要绑我……”李业阶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开始哀求起来。
但是,郑行瑞今天是王八吃秤砣,真是铁了心。他软硬不吃,一定要捆。
突然,李业阶从桌子上抓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大标题说:“你们看看,今年不比去年了,到处都在捕杀共产党,武汉连……连童子团的木棍都交了。你们还在这里动刀动枪,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原来,那报纸上的确有个大标题,叫《武汉总工会自动交枪解散纠察队》。
郑行瑞把腰里的撇把子枪一拍,说:“我们对你就是要过分,给我绑起来!”
“啊……”李业阶已经完全失去希望,他脑袋“轰”的一声,就瘫在了地上。
“拖出去!”郑行瑞一声令下,纠察队员们一拥而上,便把李业阶拖到了城西河滩上。
一声枪响之后,李业阶就这样被镇压了。
(7)
九月二十七日,紫云区也开始捕杀起土豪劣绅来。他们的目标是绿花河的“褂子老爷”赵焕章。
赵焕章虽双目失明,但却霸占着一百多亩土地,而且剥削农民的方式花样繁多,别出心裁,并滴水不漏。每当庄稼快成熟时,他就坐着四人大轿,亲自督阵确定当年交租数额。他指使手下人到佃户田里看苗,然后确定产量。一旦确定,不管以后遇到天灾,还是人祸,都要按他定的标准交租。
这种做法,让当地的佃户们早就恨之入骨。现在一听说又要打倒土豪劣绅了,这个赵焕章,也就成了当地农会确定的第一个被打击对象。
这一天,赵焕章依然坐着他的四人抬大轿,正走在收租的路上。秋收季节到了,农民们大都把庄稼收割完了,该交的已经向他交齐,剩下的没几家了,那些都是历年的“钉子户”,不是这里受灾,就是那里医病,反正始终交不上来,他得亲自去催。
他们正走间,突然轿夫们不走了。赵焕章忙问是怎么回事,一个轿夫说:“前面出现了很多人,把路拦住了。”
“什么?有人敢拦我的路!”赵焕章很诧异,有史以来,他认为他所做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谁敢干涉他。
轿夫怯生生的说:“拦路的不是别人,是你的侄儿太喜。”
“太喜?他敢拦我的路,就不怕我用家法治他?”赵焕章说。这个太喜,大名叫赵赐吾,是紫云区绿花河的防务委员,本来在武汉中学读书,现在带着四百多农友专门来抓他的地主叔父赵焕章。
正说着,突然听见赵赐吾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赵焕章已经听出是自己侄儿的声音,马上寻声斥道:“你想干什么?太喜,连老子都不认了!你就不怕我用家法治你?”
想起那种残酷的族人家法,赵赐吾犹豫了一下。这时,大家用眼神望着他,好像在说,你有这个胆子吗?在临出发之前,他们就商定好了的,只要他赵赐吾能“大义灭亲”,以后大家就贴着心跟他干,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想到这里,赵赐吾内心激动起来,马上说:“为了革命成功,我赵赐吾今天就豁出去了。大家都给我上,给我砸!”
农友们一声呐喊,山摇地动。他们拿着锄头、扁担,向轿子奔来。轿夫们见情况不妙,马上奔逃。
赵焕章坐在轿子里还没有全部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围着他的轿子砸起来。他顿时狂喊乱叫,但是没有用。大家对准轿子一阵乱砸,把赵焕章砸死在了轿子里,轿子也被砸得稀巴烂。
接着,赵赐吾又带着队伍去捕杀劣绅甘茂堂、赵策朋。
(8)
赵赐吾捕杀亲叔父赵焕章的消息不胫而走,使紫云区檀树乡程卜畈的程昭续再也坐不住了,他约好了几个同伴也要去捕杀土豪劣绅。
“我们这儿的土豪程瑞林一直很嚣张,为什么不去杀他呢?”一个同伴对程昭续说。
“马上去杀!我们学赵赐吾,把地主老爷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程昭续坚决回答。
大家一合计,做了一面红旗,旗上绘着铁锤与镰刀,这是一面共产党的党旗。然后,他们串联了三百多人,大家拿着土枪、土炮、梭标、鱼叉、锄头、扁担、木棍,在红旗招展中,山呼海啸般地涌来……
就这样,程卜畈的暴动开始了。
几百人汇集在熊家咀,程昭续站在一个高坡上,他大喊道:“乡亲们,我们给地主家做牛做马了一辈子,现在翻身的日子到了!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粮食,被地主家夺去了不少,今天我们要讨回一个公道,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
下面马上大喊起来:“暴动!暴动!”
程昭续一声令下:“出发,去抓程瑞林!”
顿时,暴动的群众呐喊着,向一座别墅式的院落奔去。原来,这座院落就是地主程瑞林的家,里面有粮仓,还有酒坊,但是大门却用铁皮包着,还有看家护院的打手在箭楼上一直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今天,那些看家护院的打手已经不管用了,当他们发现有人来攻,估计是不能取胜的。因为漫山遍野都是人,这已经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他们只得去报告还在睡大觉的东家程瑞林。
暴动群众四面八方围定了这座院落,程瑞林已插翅难飞。同时,已经有人开始在砸门。尽管程瑞林叫打手们去堵门,但还是被砸开了。
接着,程瑞林被揪了出来,马上被五花大绑推赴刑场,而一部分人则打开粮仓、房门,分米的分米,搬床的搬床……
就这样,程瑞林的全部家产被充了公。
熊家咀的暴动发动后,附近的农民则闻风而动。距熊家咀不远的长冲又有千余人参加集会,举行暴动!
紫云区农民协会秘书、共产党员徐朋人站在一个高坡上,向前来集会的群众大声说:“乡亲们,我们要团结起来,打倒地主恶霸,把我们所种的粮食夺回来!”
他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分成若干小组,每组三四百人,然后下村去清算土豪劣绅。如有顽抗,捉拿起来,游街示众,然后给予消灭。
会后,农民们便自觉地组织起来,开始四处捕捉土豪劣绅。
接着,大斛乡暴动了!
玉潭河也暴动了!
城区北乡也暴动了……
暴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9)
在七里镇的七里坪村,被押送到十丈山大庙里的土豪劣绅,一时间已人满为患。
看守土豪劣绅的农民自卫军前来报告:“潘大队长,怎么办?这里快盛不下了。”
潘忠汝听后,对他们说:“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商量这事!”他去找到县委书记郑位三。
郑位三听后很高兴,他说:“想不到这么快这么顺,看来,得给省委写个报告了!”
“好,斗争已经经历了一个阶段,报告一下也好。”潘忠汝附和着。
郑位三马上铺开纸,拿着笔就开始向省委写报告。他想,暴动的形势,比他预料的要好,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先写一下斗争的经过。郑位三写到:
……咸宁、蒲圻的办法来了,农民才知道他们的办法了。他们不分昼夜的去捉土豪劣绅,他们捉土豪劣绅不分大小,均是科罚、分田(主田归佃户)和烧房,他们很勤快地侦探反动派,很敏捷地捉土豪劣绅,很勇敢地打土豪劣绅的红学。闹得土豪劣绅大的络绎不绝地跑到武汉作寓公和“告状”,小的也纷纷逃奔亲属或者逃到土匪家里求保镖……农民对土劣并没有丝毫姑息之心,只要乡协或分会说这是反动派便是要对他不起的。他们已经废除极深的宗法观念,他们彼此的称呼是“同志”……
可是写到这里时,郑位三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斗争闹得红红火火的,可还没有得到一个总结性的结论。另外还有麻城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万一那里不顺利,他在这里也不能“瞎编”。所以他就不想再写下去,而是想等等再说。他抬头对潘忠汝说:“算了,等一阵子吧,我总有个感觉,农民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说不定更大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再说,麻城那边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等了解后再说!”
“那,这些土劣怎么办?现在大庙里已盛不下了。”潘忠汝马上问道。
郑位三说:“先押着,过两天交防务会一并处理。”
“麻城那边的情况?”潘忠汝又问道。
“我这就去了解一下,也好在汇报材料里有所体现。希望他们也闹得红红火火!”
(10)
黄安的农民暴动闹得正欢之时,麻城县也闹腾起来了。
邱家畈会议之后,蔡济璜、刘文蔚、王树声、王幼安等人,也把麻城的乘马、顺河等地闹开了。
原麻城县委书记蔡济璜来到了顺河镇的林家山,这里是群众基础较好的一个村。蔡济璜一到,农会干部及部分会员闻讯而来,一时间,把个农会会堂挤得水泄不通。在摇曳的灯光下,不等蔡济璜开口,那些等得不耐烦的会员,就连连发问:
“我们怎么不暴动?”
“要不要打‘红枪会’?”
“黄安那边,赵赐吾真的打死了他的叔父吗?”
……
“是,是!”那么多人提问,蔡济璜感到难以应付,“我来的目的,就是要给大家传达中央‘八•七’紧急会议精神,就是要把大家组织起来,武装起来,进行暴动,实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以革命的手段打倒地主阶级。”
接着,他开始了详细的介绍,应该怎样去暴动。
夜已经很深了,可蔡济璜的宣传、鼓动却还没有停止。农民们也不感到疲倦,他们觉得,蔡济璜的话,好像久旱的细雨,听进脑子里,滋润在心里。平时,他们已经受够了地主老财的气,还要遭受“红枪会”的多次袭击。现在有人给他们撑腰,他们要扬眉吐气了。
会议一结束,这些人马上欢呼起来。
他们叫道:“暴动!暴动!暴动!”
(11)
第二天,天还没亮,东方只露出点鱼肚白,在林家山一块较大的平坝上,就挤满了一千多人,他们都是前来参加暴动集会的农民群众。此时,红旗也插上了,还引来了锣鼓、唢呐。他们想学古人打仗,擂鼓进攻,鸣锣收兵,吹着唢呐去冲锋。当然,更多的是用这些东西来喜庆胜利。
太阳刚一露脸,蔡济璜、刘文蔚、王树声等人已登上了主席台。这是一个高出地面足有三尺的平台,是当地农会会员临时搭建的。
只见蔡济璜站到前面,向大家挥着手,然后说:“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为了结束我们不为地主做牛马的生活,我们得拿起武器进行反抗,也就是举行暴动。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豪绅们逼的,今年六月以来,他们对我们实行打击报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现在是我们清算他们的时候了!”
蔡济璜刚说完,马上就有七、八个人上了台,他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控诉土豪劣绅的种种罪行。接着,刘文蔚便开始宣读党的“八•七”紧急会议关于实行土地革命、举行武装暴动的决定。此文件一念,马上迎来震天的欢呼:
“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土地革命万岁!”
“共产党万岁!”
接着,蔡济璜说:“不举行武装暴动,就不能阻止国民党反动派的大屠杀,就不能打倒地主豪绅实行土地革命,我们也就永远别想摆脱贫穷。党号召我们,举行武装暴动,用我们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回击敌人。现在,黄安已经行动了,我们也要动起来!”
“实行武装暴动!”
“拥护土地革命!”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中国共产党万岁!”
铺天盖地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在林家山周围的山谷久久回荡。
就在当天夜里,一千多人兵分两路,开始了捉拿土豪劣绅的行动。他们一路奔杜家洼,一路赴李士文村,对当地的土豪劣绅进行地毯式的“横扫”。
(12)
“快到了吗?”在黑暗中,只听见脚步声,同时也有人偶尔这么问。
“快到了!”也有热心的人安慰道。他们此时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此刻却像亲上加亲。
这一队农民,是专门去找地主邱麻子算账的。当快到邱麻子家的大院时,邱麻子却还在牌桌上“赢钱”,他一点也不知道,农民们居然敢联起手来攻打上门。
此时,邱麻子正在和几个不三不四的人玩牌。
“和了,我又和了。可真是,穷光蛋越闹腾,你看我这手气却越好!”邱麻子高兴地叫道。
“那是,那是!谁不知道你邱老爷命大福大造化大呢?”说这话的人一边搓牌,一边挤眉弄眼地看着邱麻子,“怎么样?肯出三千大洋,我就保证从三十军里弄来一个师。”
“太少了吧?”另一个好像在抬价,或者说,他估计国民党的正规军不是那么轻易就来的,得花大价钱。
“五千?五千怎么样?”盯着赢了钱的邱麻子,那人马上改了口。
“去你妈的吧。”没想到邱麻子说了这么一句,“你敢玩老子!实话告诉你,我只要一千大洋,三十军的一个师就会乖乖地开来!你信不信?”
突然,“咣咣咣!”三声锣响,涌动的人群就已经靠近了挂着红灯笼的邱家大门。接着,便是一阵吆喝声和砸门声。
邱麻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晚了。很快,他的脸色大变。刚才还是一副愤怒而傲慢的神色,可现在却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灰头土脑了。其他几个人马上也蔫了,他们像被钉子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刚才,他们还在密谋如何请来三十军镇压农民暴动,没想到自己的厄运却来的这么快。
冲进来的人很多,让邱麻子根本无法反抗,所以只好束手被擒,那几个陪客也被捆了起来,因为他们和邱麻子一样,都是当地的地主。
有人说:“还有‘八相’那个大坏蛋,今晚也得去抓!”
“‘灰包’也是一个!”有人加了一句。
于是,狂呼的队伍又朝“八相”和“灰包”这两个地主家奔去。
就在这天晚上,乘马岗、傅家河、大河铺也都风涌而动。四面山,八方田,呐喊震天,火把通明……
邱家畈逮捕了张继全;易水桥捆绑了陶培祖;西张店捕杀了“红枪会”头子王润先。
(13)
说到“红枪会”,这是一个民间组织,其发源地在河北省南部一带。它的产生,本来是贫苦农民为了防匪盗、反恶霸、抗官兵、抗捐税的,也就是说这个组织最初是代表了农民的利益。但是,后来影响大了,就被一些反动分子利用起来。他们混进该组织,还做起了会首,让广大会众服从他的意愿行事,这就把红枪会的最初宗旨全给改变了。
在河南光山县一带,红枪会的组织到处都是,但大都走向了反动。这麻城北部,与光山相距并不远,只有三十里的直线距离。所以,反动红枪会的影响也很大。
这里有一个红枪会的头子名叫王润先,他沾着他哥哥王芝庭是民团团总的势力,平时在农民中作威作福。这次暴动,就被农民们纳入了被镇压的对象。
王润先也知道自己民愤极大,所以他处处提防着,随时准备迎战这些“乱民”。
为了对付农民的暴动,王润先准备培植一批喽啰来看家护院。他雇了一个教师爷,在自家院坝里对喽啰进行操练。他们手持快枪,圆瞪双眼,杀气腾腾,好像谁都不是对手。
现在听说到处都在捕杀地主,王润先慌了,他把教师爷请来,马上摆开了一个迎敌的阵式。据教师爷说,这叫“天翻地覆鬼不克”,就是在大院内外,房前屋后,把人安插得密密麻麻,只要有谁敢贸然进入,那就是来送死。
等到天黑,王润先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农民们来自投罗网。他端了一壶茶,随教师爷上了院里的箭楼,准备在那里亲自指挥。此时,他们已经看见有游龙似的火把在野外游动。王润先呷了一口茶,恶狠狠地骂道:“这些穷鬼们,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不碍事的!”教师爷俨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纵使水漫金山,也有消停的时候。何况这些都是乌合之众,他们能蹦跳到多高去?”
“别他妈吹牛,你有什么退兵之策?”王润先知道教师爷是在说大话以讨他的欢心,就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当然,他们并不是兵。这些穷光蛋,只能算作‘匪’。”
“此言差矣!”谁知,教师爷却敢反驳主子,“圣人云,兵在精,而不在多……”
“你就别他妈‘圣人’了,快看看那火龙!”王润骂道。俩人一看,远处游动着的“火龙”,居然往这边来了。
教师爷便有些紧张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溜”字,他觉得没必要在这里与王润先一起陪葬。现在关键的时刻到了,他可不管王润先爱不爱听了,就说道:“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说完,教师爷转身就要下楼。
“慢!”王润先一声断喝。本来他是要劈头盖脸对这个教师爷发一通脾气的,但此时还不能得罪他,只好耐住性子说,“人还在三十里之外,你就想溜,这像话吗?”
“自有‘天翻地覆鬼不克’在起作用,我在不在都一样。”教师爷却不恼不怒地说。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现在,我就请你下楼,启动你的阵法,应战那些‘飞禽走兽’!”
“遵命。”教师爷说道。
但不等教师爷下楼,王润先就叫了起来:“快去!”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暴动群众的火把及其呐喊声就已经涌到了村口。
这一路农军有两千多人,带着他们的总负责人叫邓天文。他此时才二十二岁,曾在武汉中学就读,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入党后回乡,成为了共产党在麻城的骨干。
“这还有什么说的,开打!”教师爷见跑不掉,索性做来给主子看看。于是,他出手就是一声枪响。
紧接着教师爷的枪声,他的“天翻地覆鬼不克”就“全盘”运转起来。只听得“呯呯碰碰”一阵乱枪,好像燃爆竹似的,一会儿就完了。
这纯粹是在盲目放枪,并没有止住潮水般咆哮的“人流”,相反,却随着枪声骤起,那些队伍却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等到这些枪声一停息,农民们的土枪土炮却开始向院里飞来,轰隆隆的巨响,把整个院落震得摇晃起来。
顿时,教师爷的阵式全乱了。他左窜右跳,却丝毫不起作用了。原来,喽啰们死的死,伤的伤,躲的躲,逃的逃,剩下的已没几个人了。再回头看主子,却已经不见了。
此时,火把已一束束地投进了院子。教师爷知道情况不妙,这时才想到了“暗道逃生”,于是就马上离开了院子。
此时,汹涌的人群已经冲进了大门。
慌乱之中,教师爷在屋里的后墙上掀开了一处捶布,只见一个地窖式的洞口露了出来。他顺势钻了进去
“谁?”原来地窖里早已有人,只听那人骂道,“你他妈找死?还不赶紧把石头盖上!”
“我的天!原来是您大人啦!”教师爷已经听出这是主子王润先的声音。原来他不见了,不是被打死,而是逃到这里躲起来了。
“快把石头盖好!”王润先又是一声低吼,教师爷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束火把却冲着他的脸飞进来。教师爷一声惨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哪知这一叫不打紧,却引来了十几个拿枪的人。他们对准洞口,就是一阵乱枪。
就这样,王润先和他的教师爷就被打死在洞里了。那些喽啰不见了主子和教师爷,只得纷纷交枪投降。
接着,农民们就开始清理王润先的财产,准备全部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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