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君说
前些日子,参加学院科技与产业升级营课程组走访了首批学员之一、以爱思考爱琢磨著称的大搜车创始人姚军红。
姚军红是我们在课程筹备之初就想要邀请的学员。大搜车做的事是“通过创新的产品设计重新连接产业各方,实现供应链的重构,构建产业互联网平台”,简单说是“在数字化时代,让产业中各个节点上的玩家活得更好”,这正是我们希望探讨的产业升级命题。
姚军红也是参加学院自学社的学员,大搜车的宏大使命——“推动汽车产业数字文明”迫使他不断向商业底层深挖,各类学习对他来说像是一种寻找,寻找有效刺激认知迭代的方法。在自学社的一次内部分享中,他曾提到,他要求自己每年都要获得至少两三个对已有认知框架形成重要补充的认知。对产业互联网人来说,他们是在长跑,更需要持续不断的学习与成长。
聊天中,姚军红关于学习和认知的不少观点都让我们更加清晰产业营要学什么、如何学。比如他谈到,对创始人来说,“中间层”的学习容易成为听起来正确但用不上的“鸡肋”,相比而言,案例等现象层的内容与底层规律等抽象层的内容可能更具启发性。他说去年跟自学社去台湾游学,听白先勇、蒋勋等老师讲文学、讲音乐就很有意思,很多学科在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认知的天花板往往在无意中被突破。
由此我们想到,如果参加学院今年的科技与产业升级营学员都是各自领域里的“冠军”“先锋”,想触动他们的认知圈,学习内容也必须尽力向两个方向延展——要么“上天”,要么“入地”,通过拉到极端的陌生感获得冲击,获得反观自身的视角,由此实现有效学习。
由于很多话题都很有意思,我们也将这次走访的部分内容做了整理,相信你能从姚军红的思考中获得不少有益的启发。
被访 | 姚军红,大搜车创始人
采访 | 参加君
一、“互联网”已经可以解释一切
问:眼下关于产业升级的讨论很多,出现了以“产业互联网”为代表的一系列概念,您对此是否有自己的定义?
姚军红:关于“产业互联网”,目前在本质上是难以定义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不同的行业情况也不太一样,真正想把其中的共性梳理出来,其实是不容易的。
相对偏共性的问题是:一个原本在线下连接的产业如何转到线上,如何通过线上网络和线下网络的融合,实现效率的提升。这一点对创业者的挑战很大,无论他之前有过多少年的创业经历。
我曾经琢磨过什么是产业互联网,但是没有琢磨出一个太深的答案。在我看来,互联网行业发展的三个方向——数字化、协作化、智能化,对于做产业互联网平台也是适用的。
我自己的结论是,未来整个商业社会都会互联网化,只不过是哪一段的问题。我们不能单纯用是面向C端还是面向B端来界定产业互联网,因为你无法预测今天To B的公司未来会不会To C,今天面向C端的公司未来会不会向B端渗透。
问:我们今天之所以重提“产业”,某种程度上是以前些年强调商业模式创新的消费互联网为参照,我们希望能带创业者、企业家建立起更宏大的产业视角,同时深入产业底层看到全链条要素。
姚军红:是的,我认为工业互联网、产业互联网、消费互联网未来都是会慢慢融合的,从生产到流通本来都是相连的。
自从我对互联网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之后,是产业互联网、消费互联网还是工业互联网,对我来说已经不太重要。我们需要的是找到一种底层逻辑去解构现象,如果有一个底层逻辑能够解构所有的现象,这个逻辑就够了。
我是线下生意人出身,做大搜车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互联网,曾经我满脑子都在问:究竟什么是互联网?它的本质是什么?它到底改变了什么?互联网是需要理解的,百科上的解释不足以让我们明白。只有“互联网”三个字的深度思考足够底层,才足以支持目前面向产业的思考。
问:记得您曾经说过,商业的本质是通过“连接”与“协议”实现资产交换,这是比较底层的一个逻辑吧?
姚军红:所有的商业都是连接和协议组成的。无论你做的是C2B、B2B还是B2C,任何模式本质上都是不同的协议,而模式最后会沉淀成产品。目前,我用这个逻辑去分解任何商业行为,还没有碰到过分解不掉的情况。
问:大搜车是一家互联网企业,同时它提出自己的使命是“推动汽车产业数字文明”,很好奇为什么用“文明”两个字?
姚军红:当时也花了很长时间去琢磨。拿文明来说,人类文明发展历经了采猎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再到今天的数字文明,文明演进过程背后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改变。
从采猎文明到农业文明,背后是技术的进步;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增加了资本等新的生产要素,新的生产要素反推科技等要素加速发展;但从工业文明跨越到数字文明,变化最大的是生产关系的变革,互联网改变的就是生产关系。
我们说“推动汽车产业数字文明”,其实就是实现汽车产业的数字化、协作化和智能化。第一层是纯线下实体的数字化,所有参与的节点可以渐渐被数字化、在线化,然后就可以被连接;第二层是协作化,节点在数字化和在线化之后会形成一张虚拟的协同网络,通过线上增进效率,解决浪费问题;第三层是智能化,通过大数据分析反哺改善生产制造环节,制定更科学的采购、生产计划,从人工操作变成机器流程自动化,成本降低,效率更高。
目前,数字化是汽车产业互联网面临的巨大挑战,推广SaaS并不容易,很多人直接掉到了沟里。
二、警惕“中间层”的学习
问:您之前提过,包括曾鸣教授的课在内,您不太提问而是喜欢自己琢磨,甚至还会就一个问题琢磨四五年,我们的课程还可以怎样更好地实现类似的深度思考或生态推演,需要进行怎样的碰撞和学习?
姚军红:每次我去听曾鸣讲课,脑子里也没有预设,也不知道他要讲什么。但是,他讲的东西有时候就会在某个点上对我的认知结构形成有效的补充。类似这种补充,一年能收获三四个点就可以了。
创业的不同阶段,认知是不一样的。最早期,往往是跟着感觉走,找不到人教你。找感觉找多了,摔跟头摔多了,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但这个时期,我们往往没有形成体系化认知,有很多缺失的面。
再往后走,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认知框架,要了解自己的直觉是从哪来的?它抽象出来到底是什么?一旦有了认知框架,再去识别不同行业的不同现象,成功的概率会更大。
当然,每个人的认知框架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盖了一个小洋楼,有的人只盖了一个小草房,有人盖了个大厦。但每个人的认知框架里总归有缺失,我们永远不可能达到全知。
问:您如何不断迭代您的认知框架?
姚军红:第一种是自我闭环。我会先在心里建立起战略图或者说底层逻辑,就好像是在画圆,让它形成闭环。然后,自己会不断琢磨,琢磨这个闭环里有哪些不舒服的点,去找这个领域里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听听他们的见解,补充底层认知,解决掉那些不舒服的点,然后画一个更大的圆,再不断完善这个闭环。
第二种是被人挑战。比如去见投资人,沟通过程中被指出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想到过的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第三种是无中生有。有时候去参加一些活动、参加一些交流,听的过程中会得到启发。回头看,有时会发现不是某个圆上的认知不对,而是你的脑子里原来根本没这个圆。把它迭代进来,认知也会变得更完整。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最核心的是要找到底层问题,表面问题没什么价值。只有对底层认知不断进行补充,才能应对不同的现象和问题。
问:从您的经验来看,什么样的内容能更有效地能帮助您补充底层认知、找到底层问题?
姚军红:一是现象层的内容,即案例的讨论;二是底层、抽象层的内容。我不太喜欢的是中间层的内容。对高管、对执行层的人来说,中间层的东西可能有用,能学到一些方法,但是对要去“创作”的创始人来说,就很难用上。与之相比,我宁愿更多地去了解现象。
比如,我们常常谈论“第二曲线”。但对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如何判断第一曲线什么时候到头、第二曲线什么时候开始呢?它无法解决核心问题。
再如,过去几年有一个比较热的概念是“颠覆式创新”,谈到要从边缘市场进入,那么什么是“边缘”呢?我后来琢磨,可以从商业价值观的角度去看“边缘”和“颠覆”。商业是有价值观的,反向价值观就叫颠覆式创新。
举个例子,如果我的竞争对手是腾讯,我要先把它的商业价值观找出来,它的立命之本是熟人社交、轻松社交。“熟人”的反面是“陌生”,陌陌就是沿着陌生的方向创立的;“轻松”的反面是“严肃”,钉钉就是沿着严肃的方向展开的。
三、深层动力来源于“创作”
问:就个人而言,支撑您长期在汽车产业中持续深耕的动力是什么?
姚军红:创作。它让我感到兴奋。
我听过一本书叫《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书里提到,百米赛跑是有限游戏,艺术创作是无限游戏。但在我看来,判断一个事情是有限还是无限,关键是心态。百米赛跑为什么不能是无限游戏?你自己可以越跑越快,即便跑不动了,还可以继续研究让别人越跑越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就是个无限游戏。
在事业上也是一样,如果你给自己设立的目标是赚到1000万,那么目标达成后游戏也就结束了,但如果你把事业看做是一场无限游戏,那它就没有终点,你会在不断的创新和迭代中找到新的兴奋点。
问:哪些企业或企业家令您感到钦佩并想要去学习?
姚军红:我对组织管理做得好的企业家非常钦佩,比如华为和阿里。因为企业家个人的能量总归是有限的,学会发挥组织的能量很重要。有些企业是运气好,就像一出门踩了一片西瓜皮,滑得好远,看上去很牛,但不太值得钦佩。
组织和战略对企业来说都很重要,但我认为某种程度上,组织是可以代替战略的,因为只要组织足够有活力,就能迭代出战略方向。
问:组织话题好像是您一直比较关心的话题,根据我们的了解,组织方面的瓶颈也是很多希望实现产业升级的企业急需突破的。目前大搜车在组织方面碰到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姚军红:目前我们的问题是组织和战略的适配度还是需要提升。一是我个人对组织的理解和组织建设的能力还不够;二是战略能力领先组织能力的幅度不是很合适,战略能力需要领先组织能力一小段,如果领先得太多,战略没有办法推进;如果领先得太少,又会没有足够的市场空间,大家又没有发挥的余地。
问:跟您聊下来最深的一个感受是,未来最终能够取得胜利的应该都是偏向深度思考、基于产业深耕的企业家,这可能是跟之前的时代不同的地方。
姚军红:是的,我们能做的事情会越来越少、越来越难,尤其是做产业互联网,未来都会以长跑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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