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烟火--------哥哥•光•影

作者: 风晓云 | 来源:发表于2017-02-05 21:16 被阅读0次

2003年4月1日，愚人节。

那一天，张国荣先生，离开了我们。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在神州大陆的传播，主要以十四、五寸的电视屏幕和录像机播放的方式传播。在那些精神、物质贫乏的年代，一整批的香港电影、电视明星，如周润发、成龙、周星驰、刘德华、林青霞、王祖贤、邱淑贞等等等等，是我们寄托以造梦的主角，遥远而又神秘，或英俊儒雅，或风流倜傥，或风华绝代，他们，她们，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犹如水，犹如空气，陪伴在我们身边，如此的寻常而又重要。

直到那一天，一个以搞笑、整蛊、欺骗别人为乐的节日，张国荣的身体从二十四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血肉模糊，筋骨俱断。决绝如斯，一时会产生荒谬、错乱的感觉，不容置疑，却，啼笑皆非。

我第一感觉，是他在最后一部作品《异度空间》中也曾有高楼轻生的念头，只是在电影中，被林嘉欣救赎了。电影不敌现实的残酷，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哥哥，就这样，撒手告别，甚至，不留下任何背影。

无数人不敢相信，甚至，有人传言在《春光乍泄》的拍摄地，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曾见过哥哥，也有痴心影迷远赴寻觅，一时传言四起，流言纷纷，直到过了很长时间，大家才慢慢接受这一现实。

张国荣先生总给人：面对世间的风雨，却拂去头上斗笠，仰首吟啸且徐行，待到雨落风停，云开蝉鸣，有山头斜阳选了个角度，漫漫照下来，晕开哥哥俊秀的面庞，剑眉却微皱着，似想斩尽这不平事？还是挂念天涯的情人？

我们不得而知了。

哥哥这称呼有许多说法，其中一种说法，是张先生在拍摄《倩女幽魂》时王祖贤女士首先喊出来的，只是如今，绝世红颜远赴加拿大潜心佛法，而哥哥，已魂散九霄。

哥哥其人，在生活中，有些一鳞半爪供人探寻，如热心于慈善，为人情义，性格直爽等等，不过这些，只是八卦人爱听的八卦事。

对于影迷，哥哥的作品，就是对其人最好的注脚。

哥哥一生近六十部电影作品，其质量、口碑也是踏踏实实、循序渐进，早期的青涩、乖巧，中期的英挺、俊秀，后期的孤傲、冷漠、纠结、狠毒，形成了一个立体、丰满、韵味无穷的张国荣。斯人已逝，不禁想到苏轼先生悼念亡妻的那首千古绝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啊，这十多年，哥哥离开我们太久的时间，虽不刻意思念，谁又忘得了他呢？而另一方面，十年，哥哥有一部作品正好是在那十年的特殊时期下人物的诠释。这也算是他的代表作，说是巅峰作品也不为过。该片的导演之后导的片子再也没有达到这片的高度。后来，坊间传闻或云是导演父亲张镜；或云剧本是公司老板娘选定；或云许多事情都是编剧李碧华女士坚持，比如选角张国荣。片子改编自李碧华女士的小说，小说本身也是她的代表作之一，她坚持选择张国荣，是因为创作小说时小豆子的灵感和原型就是张国荣。而当时选角虞姬的人选也有尊龙，网友甚至有揣测，尊龙来演会不会更合拍，更出彩？

电影没有假设，世上只有一个程蝶衣，就如，只有一个张国荣。

是的，这部电影是《霸王别姬》。

如果，看文字也有弹幕，此时，屏幕大概会被刷屏：“来看哥哥！”“只为哥哥！！！”“大陆电影唯一戛纳金棕榈”“戛纳欠哥哥一座影帝”“小楼依旧当年貌，世间已无程蝶衣。”“我是00后，我喜欢哥哥。”“我是巩俐的粉。”“段小楼就是个畜生，白白辜负了那两个这么好的人。”“我是来听哥哥原声的。”“哥哥，我来看你了。”“怪你过分美丽！”“重温经典。”…………..

好啦，想看弹幕的去B站吧。

据云，电影开拍前，哥哥提前六个月到北京体验生活，拜京剧明师学习，并苦练普通话，等到剧组开机，他已能用普通话和剧组人员流畅交流了，可惜，他底子里的广东话腔还是太浓郁，所以，大部分的配音由杨立新先生完成，但据说陈凯歌导演还是保留了两场戏的原音：一场是程蝶衣神志昏沉抽大烟的戏，还有一场就是他与葛优饰演的袁四爷在后花园舞剑之时，醉后所唱的。（想看的B站有。）陈凯歌导演还准备了两、三个京剧演员替身，但直到剧组关机，程蝶衣所有的京剧段落都由哥哥一人独立完成。在拍戏期间，哥哥就算没有自己的戏，也不轻易离开剧组。现场的张国荣扭着旦角身段，说起话娇滴滴，笑起来酸溜溜，举手投足活脱一个训练有素的旧戏子。剧组人们对他的演技佩服极了，私下开玩笑的说：“你可真是个妖精。蝶衣戒烟一节，第一次拍完陈凯歌就说可以了，张国荣不满意，要重拍一遍。连续拍了几次之后，他砸玻璃砸得太狠结果把手指削去一块肉，大家都很紧张，他笑着说没关系，这一回终于拍好了。张国荣为人也十分随和。拍戏他是最按时到场的演员，从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如果赶上拍脚步声，胳膊，腿等镜头，坚持不请替身，他认为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通心的，是有感觉的，局部镜头也是某种情绪。张国荣在拍摄《霸王别姬》期间连行走坐立的姿态都改了，那段时间照片上的他坐下来都是紧并双腿，而他一向的习惯是大大咧咧地叉开腿坐，从前是那样，拍完《霸王别姬》之后也恢复了那样。张国荣为了饰演好程蝶衣这一角色，不仅仔细看过梅宅布置，还买下《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一书认真研究，对京剧表演的程式术语，也细加钻研。在学戏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上午都会到北影厂练四个小时，回酒店还接着练。就连大家一起吃饭，他都在想着动作。甚至发烧发到三十八度九，还在坚持压腿。贵妃醉酒》一折，因为做工极其繁重，一般都是由具备武功底子的刀马旦应工，学戏多年的普通旦角，都不一定拿得下来，而影片中那一个“舒广袖”的旋舞卧鱼动作，却是由张国荣本人一气呵成演下来的，并没有经过后期剪辑拼接。

-----以上源自《霸王别姬》百度百科

戏外认真学习，戏里动情投入，整个人的身心都融入了这部电影，哥哥性格中的认真、执拗可见一斑。

上一张他在拍摄期间休息时的吸烟图，注意看他的兰花指，可见其入戏之深：

顺手再放几张他的剧照诠释一下什么叫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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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著中，程蝶衣并没有自刎于舞台，而是几十年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澡堂邂逅，赤条条，臃肿、松弛的身体弥漫在颓唐、散漫的空气中，两人在一阵寒暄过后，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而陈凯歌导演在了解哥哥性格后，为符合主角的气质以及整个剧情的发展，经过讨论，将结尾改为那经典的一幕。

有时，世间事，一语成谶。

电影中，哥哥饰演成年后的程蝶衣，从初始对京剧的迷恋和对师兄的倾慕，到伤心师兄娶妻，而糜烂、颓废的情绪，到战争胜利面对死亡不肯低头的倔强。新时代的开启，重建的身心经受京剧的倒塌和师兄的背叛，以至于最后决绝于舞台。哥哥对于情绪的把控和演绎丝丝入扣，又感人肺腑，

这不是说什么本色演出就更占便宜的问题，一个戏痴，在大时代的变迁下，唱念做打，浮浮沉沉，起起落落，颓唐时似乎连骨头也立不起来，面对原则又傲骨俯视，宁愿毁灭也不愿妥协。再对比理想破灭、烧毁所有戏服面容上的风轻云淡和批斗时被摧毁的歇斯底里，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程蝶衣就这样呈现在大家面前。

两张截图透出的悲凉和绝望：

我隐隐觉得，这样的背景，这样的人物，命中注定，非张国荣不可。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据说，拍摄结束时他恋恋不舍，又一次做东请全剧组吃饭，席间难过得忍不住流泪，跟每一个人对饮，喝了三瓶茅台十二杯白酒，素来不擅饮酒的他回到房间后呕吐了四个小时爬不起身。张丰毅和巩俐都劝他说以后还有相聚的机会，张国荣说：不同了，以后就算再见，寻不到这份心情了……

寻到老照片一张，奉上：

认真执拗，至情至性。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1994年，电影世界风起云涌，大概是上帝想看电影了。好莱坞出品了至今稳居IBDB前三甲的《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燃情岁月》、《真实的谎言》、《生死时速》、《变相怪杰》、《夜访吸血鬼》、《低俗小说》、《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这个杀手不太冷》等一大批优秀的电影，而在华语影坛，我们有《霸王别姬》、《赌神2》、《东邪西毒》、《精武英雄》、《重庆森林》、《九品芝麻官》、《阳光灿烂的日子》、《活着》、《饮食男女》、《女人四十》。

哥哥一人独占两部。无论他后期演技再如何进步，从导演、摄影、美术、服装、再到剧本，从整体的艺术成果来看，这两部可算是他电影人生中的巅峰了。

《霸王别姬》的美在于纯粹、至情的程蝶衣在人性的恶中如何毁灭。就如琥珀被鲜血染红，虽然悲凄，却无比鲜艳。

而在《东邪西毒》中，却是另一种极端的诠释。

哥哥和王家卫导演合作了三部片子，第一部，《阿飞正传》，让他荣获第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他这一生，在电影奖项里，只获得过一次重量级的奖项，这是十分不客观的。第三部，《春光乍泄》，说好的双男主，最后，哥哥与导演决裂，之后再无合作。电影大部分时间也沦为梁朝伟的独白，但是，我们还是能在电影中看到哥哥绝美的侧影，例如：

我们去看《春光乍泄》，会发现导演开始设置的故事并不是呈现给我们的，在《东邪西毒》中，有一张陈年的定妆照：

本来的角色设置是：张国荣演黄药师、梁家辉演段智兴；梁朝伟演欧阳峰、林青霞演王重阳、刘嘉玲反串周伯通、张曼玉演三公主、张学友演洪七。

这和《东成西就》是一样的，也不奇怪，王家卫和刘镇伟本就是一对好基友。

最后影片出来的效果，却是完全的不同。

再例如《春光乍泄》关淑怡的戏份全部被剪掉，故事中的好多线索，比如何宝荣的自杀，照顾何宝荣的护士等等都被删了。《东邪西毒》王祖贤的戏份被剪的只有两秒钟。

举以上的例子是要说明王导演是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他为了追求内心的感觉，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想想邓先生投资4000万只收回900万的《阿飞正传》。）

而且他的电影，都在重复一个相同的主题：人的情感。

而为了表现这一主题，他希望他镜头下的演员都是内心最真诚的情感表达。所以在他最经典的电影中，很多时候，演员是没有剧本参照演出的，只是表演出一些日常。例如上面放的哥哥的那张侧脸，如果仅看其行为，无非是擦擦地，发发呆。但若仔细揣测，这是多么悲哀的情感啊，他和梁朝伟的情感快车，梁已经下车了，他一个人留在车上，是那么的孤寂，心里想念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他要何去何从？是毁灭？还是离开？

所以，在王的三部电影中，哥哥其实都只是表达了一个男人内心情感的一些特质：任性，自大，自卑，孤傲，狠毒，脆弱，放纵，自虐。

这会不会是王家卫潜心深挖出来哥哥本身的性格呢？我们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按照王导演的拍摄方式，没有剧本，没有故事，只是让演员在镜头下的自我展示，而且时间不是连续的，《东邪西毒》拍了几年，都是断断续续拍的，了解到这些，你再转过头去看这三部电影，还是会由衷的感觉到：哥哥的表演真是无与伦比啊。

《阿飞正传》是一个男人的雏形，是一个男孩梦不完的春梦，是一段浓郁不消的情感的起点。

在里面，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视角呈现的事物，有张曼玉的视角，刘嘉玲的视角，刘德华的视角，潘迪华的视角，张学友的视角，当然，也有哥哥的视角。

在这些不同的人的视野中，我们领略到了时间、欢喜、诱惑、放纵、毁灭。

上述那些情感的特质，在本片中，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诠释，虽然视角过散，但哥哥在其中的表演，还是一支海棠压梨花。

来，再欣赏一次他的侧脸：

所有的放纵，到了最后，只是孤寂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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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放纵和自残，在《春光乍泄》中，更是深入到了一个人最深处的黑暗。限于上述戏外的因素，我们已经不能再清楚了解这个角色之后的旅程是什么样的。（因为哥哥已经回香港开演唱会了，（笑）电影剩余的篇幅，由青涩的张震继续完成。）但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哥哥的表演，不单拖着自己，也要拖着恋人向无边的深渊堕落。

我赞同知乎上某大V的说法，哥哥的表演，和其他的演员不同，他总是能共鸣起观众内心最强烈的情感。

而所有的这些，在《东邪西毒》中，得到了最完整的诠释。

先放张神图镇楼：

正如图中所示，在这荒凉的大漠中，以哥哥为支点，连接起其他所有的人，所有的故事，甚至可以說电影的起点始于他，也终于他。

电影是披着武侠的外衣，而阐述人与人之间碰撞而产生的情感。而墨镜王的电影，魅力在于音乐、摄影、色彩、台词和演员的表演交织在一起，而一次又一次勾引你内心最隐秘的情愫。而故事本身的逻辑性和故事性，倒成了可有可无的因素。

哥哥做为一个支点，以一种很古怪的腔调开始独白，而串起黄药师、独孤求败、桃花、盲剑客、洪七、村姑、以及心中的她。而这种古怪的腔调，除了独白，还有表演。除了哥哥以外的所有人，在电影中，都有专门的机会来表演自己内心的情感，或愤怒，或懊悔，或绝望，或热血。只有哥哥，对白平平淡淡，表演也四平八稳，没有一句过激的台词，也没有一个失控的动作。但做为一个观众，你还是能强烈的感受到这个人内心巨大的情感：任性，自大，自卑，孤傲，狠毒，脆弱，放纵，自虐。而这些情感，正是由哥哥在平淡的台词和平静的表情下演绎出来的，这很厉害，不是每一个演员都能做到。

举个例子：哥哥在电影中有一段对白如下：

欧阳峰（自言自语）：“老兄看来你已经四十出头了，这四十几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有些人你不愿再见到，因为有些人对不起你，你就想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其实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一点也不麻烦。我有个朋友，他武功非常好，最近生活上有点困难，如果你能给他一点钱的话，他一定能帮你杀了他，考虑一下。不过要快，如果不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