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会有事吗？今天这里挺忙的。少阳一个都还有点不够。”妈抱起一只胖胖的小黑狗，着急地对我说。
“那我帮帮忙。”我爽快地说。
那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少阳。按理说我和他一点不熟，也没去特意熟悉一下——但男生和男生相处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彼此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后来我们认识久了，这一点反而越来越难做到了。那天我随便给我们做的事分了工，就各干各地忙活起来。偶尔要合作一下，也进展得很顺利。
“把猫抱起来的时候，最好不要拖着那里……”我见了他抱猫的姿势，从他手里把猫抱过来，放在怀里哄了哄。“托这里……”我忍不住用手指头逗了逗它，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奇异。我抬头，看见程少阳又那样定定地看着我。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会怀疑是错觉，是因为我再定神看看，那抹笑意就不见了。我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托这里……知道了吗？不然它会不舒服。”
“知道了。”
我把猫还回去。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注视着手里的猫，尝试着我教给他的动作，表情还是很正常。
我移开了视线。
“喂……程少阳。你是哪个学校的……”活干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都轻松下来。这时候我便打算搭搭话。
“叫老板娘出来看看！”还没等程少阳回来，店里的门就给粗暴地推开了。进来一个满脸胡茬的胖男人。他拎着一只小黑狗的后颈进来，一松手，它就掉到了地上。“你们看看这狗。”他粗着脖子冲我们叫道。
“怎么了……”没处理过这种事，我也有些愣。但可能也觉得自己是店的半个主人了，我便走了上去。
我蹲下来，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条狗，看见它左腿有道口子。略深，还有些血在往外渗。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口子……”
“是你们给弄的吧？”男人拿鞋尖对着狗的左腿指了指，狗的脖子缩了缩。“我回到家就看见它多的口子了。它就来你们店里洗了个澡。”
我回头看了看程少阳。程少阳没看我。他盯着那个男人。
我吸了口气：“先生。我们做事的时候都会很注意。肯定不会弄到你家的宠物。而且室内也不会有刮到它的东西……”
“可我牵着它回家，没看到它碰到别的东西。这只会是你们店弄的。”男人不屑一顾。
我一时堵着，明白这个男人存心是要闹到底了。他喊着：“和你们能说吗？叫你们老板娘出来啊？！”
“没必要叫她出来。”我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啊？你店里办事办成这样，老板娘还不出来说话啊？”他凑过脸来，狠狠地瞪着我。我定神望着他，还想说什么，他就指着我鼻子要骂起来。
那一刻我也怒火冲脑，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忽然那只手给按了下去。我一看，是程少阳。他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来这里说话就说话，请别动手动脚。”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说：“第一，我们用的浴室里的确没有会划伤你们家狗的东西，这个你不信可以确认一下。”
男人直瞪着他。
“第二，我们这里有全程监控。你要是有空，完全可以检查一遍。”
男人转了转眼珠子，闭起了嘴。
“第三，我看你就这样把狗抓着扔进来，也不见得有多疼这只狗。假如你单纯是想要赔款的话，可以回去了。建议你先让它包扎一下，不然可能真会感染。”
男人瞪圆了眼，闭紧了最，挑着眉头，好半天才说了句话来：“你们以后干活给我小心点！”便拎起狗走了。
“可以啊程少阳。”我望着男人走远了，高兴地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脑袋这么聪明啊？是不是哪里的尖子生啊？”
“不是。”他微微笑了笑，说：“艺术生。单纯看不惯这种人。”
“啊？……这样啊……”我平时是个逗比。做什么都习惯了先上，反正和谁说话都马上接得上，保准能让气氛活跃起来。可那天我忽然就短路了。一分神，我就发现自己和他挨得挺近。他的眼珠子很黑，睫毛也很长的样子，显得目光很深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啊……是……音乐生？”我不禁把脸往后移了移。
“是啊。怎么，看得出来？”
“啊……有点感觉是吧。”
“因为音乐生比较帅？”他的脸忽然又凑近了。我好像吓了一条似的，直接就把勾着他的手放了下来。
“这么不要脸？！”我一脸绝望。
他无所谓地笑笑，说：“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是承认了啊。”
我转过脸去。“你怎么就看出来了啊？就单纯给你这不要脸吓到了。”
余光看到他好像还在笑。但没再说话。
“是音乐生，那唱歌应该不错吧。有空给唱两句。”我那活跃气氛的职业病又犯了起来。捻了句话说出去才觉得好像很蠢。
“啊。行啊。有空唱给你听。”
他答应得爽快，我就好像更没话说了。便赶紧走到一边干活去了。
没过一会我妈就出来让他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妈对我说。“都没什么活干了。”
那可能要和程少阳走一段路？我莫名有点害怕。但又觉得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就答应了下来，还主动过去拍了拍程少阳。“我们走吧。”
我感觉对待正常的朋友，我应该会这样。
程少阳不置可否。
“这么快就熟起来啦？”妈挺高兴的样子。“童童，少阳可懂事啦！你们能多待一起就最好了。他还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啊……大一个年级吧。”
“嗯？”我看了程少阳一眼。他仍然是那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可我在我妈面前我不得不热情一些：“那……那是学长啊。”
程少阳这才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那你们要多点互相照顾咯！少阳，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哪！可能还是童童给你做……童童做饭比我还好吃呢！”
“行。”程少阳居然还爽快地答应了。
“行行行。那我们先走了。”我的脸一转过去立马就黑了下来。推着程少阳就出了门。一出门就质问他：“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嗯？我什么表情？”
“一脸讽刺？”
“……可能是觉得你刚刚很蠢吧。”
“你……”
我觉得程少阳会给我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他比我别的朋友欠扁得多。这种欠扁的感觉还没在行为上有所表现就已经体现在了他的气质上。导致我在接近他的时候身体就直接做出了抗拒的反应——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话说我们家店还真有监控？我怎么不知道啊？”
“……编的。”
我吃惊地看了程少阳一眼。觉得他那张印象中还不错甚至有点小清新的脸马上变得有些狡贱。原本对他那种很可靠的感觉也不翼而飞。
“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童童？……什么童。”
“……徐童。”
“哦。记住了。徐童小同学，有空记得来找学长多照顾照顾你。”
“……你还是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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