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我耳边简直就是个炮弹。你小子躲得快,一下就切断了视频。随即微信发来两行字:大螺哥,帮我劝劝我妈,让她别整天神神叨叨的,我晚点就回。你懂的(末尾附带一个色眯眯的调皮表情)。
刚才那下视频通话,过来人都看得出,就你整的那小样,就你看身边那女孩的小眼神,就一发情的公猪。
看你小子嘚瑟,我回了你一句:作业要戴安全帽,流汗总比流血好。
回过头又笑嘻嘻劝你妈别激动,你妈答应着,却叹了一口气。
我问又怎么了?猪仔会自己拱白菜了,这好事啊!
你妈说:“桃花劫啊!”
“啥,啥意思?”我歪着头看你妈。
你妈似乎在组织语言,略一沉吟才说:“这孩子今年命犯桃花,当有此劫,轻则破财,重则伤身。”
你妈见我还傻歪着头看她,她便提高声音,“这不明摆着的嘛,桃花眼!我说——那女孩桃花眼,听懂了没?哎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我一回忆,那女孩眼睛水汪汪的,卧蚕饱满,眼尾微微上扬,别说还真是所谓的桃花眼。可就算那女孩是桃花眼,又凭啥断定小螺就会犯什么“桃花劫”……想我办案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训练出异于常人的推理能力,还硬是没看出这两者有啥逻辑关联;你妈却只看一眼,就能铁口直断,斩钉截铁?
这时下班时间早过了,只是夏天昼长夜短,感觉不到天黑。我说大娘你先回吧,我这还有点文件要整理一下。
“吃饭皇帝大!看你瘦得像个猴。”你妈拉起我就走,非得去你家给我补补身子。
我想自工作后,也确实好久没去你家吃饭了。索性那晚我就在你家吃了晚饭,也陪着老人家多说了一会儿话。聊起小时候你和我一起捣蛋的糗事,她笑得眼角都出泪了。她笑着笑着忽然又开始呜呜哇哇地哭,像老井出泉的声音。
她说她命苦啊!你爹走得早,就给她留下你这棵独苗。她很多次都想随你爹去了算了,又见不得你哇哇大哭的样子,就咬紧牙关活下去。因为你不高兴,你妈她也就断了几次改嫁的念想。慢慢地,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她是在盼着啊!盼着你小学毕业、盼着你中学毕业,好不容易终于盼到你大学毕业了……这下又要盼着你能考个好单位,盼着你能找个贴心的好媳妇……她的仅存的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和勇气,全因为你。
我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
“大娘,您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啊!小螺是我弟,我会照顾他。”我快速一抹眼泪,起身就走。
才到门口,我一想起小时候的事,终于还是忍不住扶住一棵树,捂嘴呜咽不成声。
那个时候,我爸妈常年在外奔波生意上的事,很少回家。我就寄养在大娘您家里,我爸寄给您的生活费虽每月到达,有时也会因各种原因延迟。您却从来不说二话。不懂事的我还总带小螺一起闯祸,可每次被打的都是小螺。小螺一哭,大娘您也跟着哭,最后总是大娘您蹲在地上抱着小螺说:“儿啊,你以后听妈的话好不好?妈不是真忍心要打你,妈比你疼,妈是希望你出息哇!”
如今我是多么希望那时大娘您也能打一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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