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大婶在池塘边捶洗衣服的声音,母亲在厨房里呼啦啦叮当当做早饭,不远处公路上大货车的喇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山里的早晨,露水重,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厕所,回来脚背上全是水渍。
上午守着电视看。常常被揪着耳朵去地里帮忙。除草,浇水,扯一大堆猪和鸡鸭吃的菜叶菜梗,压在大背篓里,母亲汗流浃背的背回来。回来的路上会坎几根甜甜的高粱杆,乐滋滋的扛回来。或者摘几朵野百合花,杂物间里寻个饮料瓶子,洗干净插进去,摆在堂屋的组合柜上。
未到中午,太阳已经烈的无法出门。前后屋子的门窗都打开。半山上坐北朝南的农家,山间仍有一丝丝风,吹的附近松树沙沙响。
大个的牛蝇使劲往外墙上撞,晕头转向的倒在地上。猫和狗都卯足劲头去抢。猫吹胡子瞪眼张着满嘴锋利的小牙牙使劲嘶吼,大狗摇着尾巴委屈的躲进屋。剩下的牛蝇被蚂蚁抬走,长长弯弯的队伍非常隆重。小个蚂蚁伸长了小胳膊扛着意外的美食,大个蚂蚁守在一边来回巡逻,纪律森严。
狗窝边有颗大花椒树。一到夏天,肥大的花椒虫挂的满树都是,吐着红色的细小舌头,瘆得慌。摇一摇踢几脚,数十条绿的黄的虫子掉在地上蠕动。大狗十分不悦,在一边喷着鼻子低声啊呜。猫看一看虫子懒洋洋的走了。鸡们急匆匆拍着翅膀飞奔而来,啄几口失望散去。蚂蚁们拿这些庞然大物没有办法。爷爷拿来树棍,细细敲了一遍花椒树,把地上的虫子扫一堆,挖个坑埋了。
中午喝两碗绿豆稀饭,或者就半条腌黄瓜使劲扒拉下小半碗米饭,拍着肚皮嚷嚷吃饱了。午后家人各自到屋里午睡。
精力旺盛的小孩子聚在一起打牌,玩自创的游戏和玩具,或继续看电视。邻居小堂哥总是会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被大风吹的晕头转向又粘了水飞不高呆傻傻的麻雀,个头不一花纹各异的蛋,自制竹筒水枪。在池塘边的大枇杷树上搭个秋千,拉着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
下午三四点,山那边的云渐渐多起来。如果汇成一片乌黑色,就要赶紧把院边的衣服收回屋里。暴雨说来就来,一阵狂风过后,地上就起了豆大的点点。暴雨有时候也任性的很,只停留在公路那边,近的能看到长长的雨丝,却不肯施舍一点到这边晒得冒烟的地上。
暴雨之后常常看到彩虹,时不时能看到两条。山间的云还没来得及散去,一片一丝一缕绕在半山腰,小时候总以为,住在山顶的人,随手就能抓住一片云彩。
太阳西斜后,房前屋后有了大片大片的阴影。举着钓鱼竿,或者自制抓蜻蜓知了的网,拖着拖鞋在稻田,菜园和池塘边奔跑。
大片大片的南瓜叶子绿油油的趴在田边。葫芦藤和丝袜叶子爬满了老柴堆。紫薇花迎风微笑,不知不觉紫红色碎屑散落一地。山里的知了声音激烈亢奋,不知疲倦的嘶吼着整个夏天。稻田里的水被太阳晒的只剩下浅浅的一小窝一小洼,穗子一天一天变得饱满。斑鸠和鹌鹑拱来拱去,地里的虫子却怎么也吃不完。
有时候会提着小篮子跟着母亲去摘菜。菜园子就在附近,半人高竹子和树枝编成的篱笆,歪歪扭扭了,牵牛花密密麻麻的爬在上面。一洼韭菜两行黄瓜掺着四季豆和豇豆,散落在边上的西红柿,空心菜,薄荷,荆芥,包菜,辣椒各自绿油油。紫苏,芝麻偏安在一角。寻一条青嫩的黄瓜或者揪几颗小西红柿,边吃边摘。
袅袅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四处奔跑的小伢们被大声唤回家。拿着木棍,呼呼喝喝的把鸡和鸭赶进笼。撒一把碎米,切几捧菜叶丢进去。扫院子,洒水,收拾家什准备吃晚饭。
院子干净了,木头桌子椅子搬出来围成一圈。农家的晚饭是最丰盛的。菜园里的蔬菜炒炒,池塘和田里的鱼虾炖炖,精心熏制的腊肉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偶尔还有山里的野味,蛇或者兔子肉。
吃完抢着洗澡,抢着把竹床躺椅拖到院子里,瘫下来摇着大蒲扇乘凉。经过几代人汗水的浸润,竹子已经从原来的青黄变成亮亮的暗黄。抓萤火虫,逮大头蜻蜓,看星星。常常有邻居串门来打牌,讲一些奇闻异事。虽然不信那些神神怪怪的故事,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知了倦了,青蛙们跟上。夜渐渐深了,田里的水气夹着泥土味,随着凉风扑面而来。打着呵欠放下蚊帐,倒在枕头上就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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