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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八月,服药四年,我活了下来

住院八月,服药四年,我活了下来

作者: 正好闲时 | 来源:发表于2019-06-27 16:30 被阅读5次

    八年前,我刚迈入成都上大学,对于一个从山脚踏入城间的孩子来说,生活处处充满了惊喜,能够加入感兴趣的社团,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能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和那位闪闪发光的女孩同台演出,生命开始变得光芒万丈。

    如果说相逢总是没道理,那么意外便会不期而遇。

    2012年4月,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打破了我明朗的未来。

    双腿突然冒出大大小小的肿块,剧痛使我难以迈步,我强忍着,不敢告诉室友,也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告诉父母。

    那时母亲做完手术没多久,家里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给家庭增添负担,我只希望能够顺利毕业,找一份好工作,努力买套房子,把在黄土地上辛劳了半辈子的父母接到城里来住。

    直到有一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看着母亲心疼的面容和父亲鬓角的霜白,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水。

    病来如山倒,我从未想过,原本健壮的我会突然面临死亡的威胁。

    肾病席卷了我整个免疫系统,肠胃大出血导致我面色苍白,虚弱,困倦无力感席卷了整个大脑。至今我仍记得那天,鲜血铺满了整个便盆。

    紧接着我收到了——病危通知书。

    “不要睡觉,保持清醒。”

    记不清那一晚这是母亲的呼唤还是医生的叮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前围满了人。穿白大褂的医生松了口气,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没事了,你儿子醒了。”

    恍惚间我才明白,原来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为了养护肠胃,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不能进食,连口水也不能喝,仅仅只能靠着输液维持生命。

    每天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病房,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护士也总是准时把推车推进病房,为我打针换药。

    对于一个正当青春年华的人来说,疾病的打击是致命的,白天虽醒着,却不再拥有以往的活力与激情,伴随的只有困倦,饥饿和痛苦。那时候起,我连下床走路都成了一种奢侈。

    我原以为母亲看着我这副模样,她会整日以泪洗面,可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过,她总是默默地守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我的娃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其实她日益憔悴消瘦的面庞我是看的见的,她流泪的时候是不想让我看到罢了,我想我一定要坚强地渡过这场疾病,劫后重生,一定会没事的。

    一个月后,我终于出院了,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后,我再度走进久违的校园。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医生的叮嘱也一直铭记于心:“忌辣,少盐,少肉,多吃蔬菜。”短短的十个字,意味着我在未来几年的三餐中,没有辣椒,吃寡淡的汤水,和每天不得超过三两的猪肉。

    毛细血管也开始彰显他的脆弱,我不再拥有运动的资格,慢下来,什么都得慢下来,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梦想也因此变得遥不可及。

    那时候除了寝室,操场是我待的最多的地方。在这里,我可以看见情侣牵手走过,好友勾结搭背嬉闹而行,音乐社的扛霸子谈着吉弹,音箱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操场,篮球在远处划过一道弧线。

    而我此刻却与整个世界开始显得格格不入,我开始逃避身边的朋友,开始逃避向往的过去,开始逃避一切。

    这样的生活,成了挣扎,成了噩梦,每次熄灯就寝,都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就在这样抑郁的生活里我孤独得像个弃子,而压抑导致我再次入院。

    2013年新年佳节,医院的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那时春晚依然是每个家庭大年三十必看的节目,病房内也因此增添了更多欢喜。

    在这里住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贫穷与否,在疾病面前,我们似乎都一样,我们可以因为化验报告上小小的数字变换而高兴好几天,也可以为此愁容满面。

    复发后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一口扬州炒饭,又差点要了我的命。

    那日母亲刚打完饭回来,我刚吃上一口,就恰好被值班医生看到,他大叫着:“不能吃火腿肠!病人不能吃火腿肠!”

    医生的语气与焦急的神情让我和母亲不得不担惊受怕起来。

    半小时后,我身体各处便传来了信号。痒,其痒无比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上下,病号服下,瓶口大小的肿块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下子身上就找不到任何一处完好的皮肤。

    输液,服药,外敷,各种方法用尽却不见任何好转。

    我虽是过敏性体质,却从未有过如此凶猛的过敏反应,这次过敏如洪水猛兽般,轻而易举地瞬间摧毁了我的意志。

    我第二次收到了病危通知书。

    医生告诉母亲:“你儿子现在的情况,我们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母亲的脸霎时惨白:“都怪我,一碗炒饭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我形容不出母亲当时的神情,惊恐,难以置信,委屈和可怜。

    “医生,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就只吃了一口,不会有事的……”母亲终于难以克制,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啜泣声一点一点地撞击着我的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因为一小块火腿肠变成这样。”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故作坚强,学着儿时母亲怀抱我的样子将母亲紧紧抱住。

    也许是母亲的泪水,也许是医生的奇药,很快我身上的肿块奇迹般消退了,我又活了下来。

    经历了前两次病危,母亲听从亲朋建议,又带着我去看中医。

    “你儿子现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需要马上入院。”医生毫不容迟疑的语气,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2013年6月,我再次入院,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中医院的味道。

    身体上的折磨,心灵的创伤让人疲惫,担忧和恐惧萦绕在心头。我真的讨厌医院的日子,躺在病床上整个世界都是漆黑一片,外面那么大,我却只能躺在这间房里,活像个困在囚牢里的囚犯。

    中草药,辛、苦、涩,像极了我此刻的人生。

    长期休学与反复住院,我慢慢与同龄人渐行渐远,同样渐行渐远的还有大学时期的那些热爱和那位闪闪发光的女孩,他们都在谈论毕业、薪资待遇、考研出国这类问题,而我似乎并未前进。

    住院期间,朋友们多次来看望过我,我也打起精神,展现自己的乐观。我们谈论起往事时还是会兴奋不已,学校的生活是那样的有趣,他们八卦着朋友同学,却避及谈起我的疾病。

    送来的鲜花上放着贺卡:“阿虎,你要快快好起来!”我认得出她的笔迹,鲜花枯萎后,我还一直珍藏着那张贺卡,带着淡粉色康乃馨的香气。

    我想起了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夜晚,她穿着淡粉色碎花裙站在校门外的街灯下,微风吹动她少女的长发。她喜欢吃辣,所以每次吃鸡公煲我都点的特辣,饭桌上我被辣得涕泗横流,但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终于不愿意再颓废下去了,我必须振作起来。受过的苦累,切肤的伤痛,滚烫的泪水,也都将随着时间去到了那个永远是夜的地方。

    只有充满活下去的意志,人才有希望,如果没了生命,所有的热爱,炙热的梦想,耀眼的骄傲,都将失去承载。

    人在艰难困苦中总会变得顽强,生命赋予我们意义,我们便要行驶这份权利,我不能对不起辛劳的父母,所以咬着牙,含着泪,我也得活下去。

    2014年3月,休学近一年后,我再次踏入了校园,熟悉和陌生感涌上心头。

    为了给家庭减轻负担,我开始尝试做一些简单的兼职,发传单,在奶茶店打工,在食堂兼职,有时候站久了脚会生疼,疼得让人害怕,但我不愿意成为一个只会让人可怜,拖累家庭的人了,所以我依然坚持。

    某一天,她联系我,让我帮她写一篇朗诵稿。后来,在她的建议下,我开始尝试文字创作。我很感谢她,感谢她那张带着淡粉色康乃馨香气的贺卡,正如多年前舞台上的她,在我的心底闪闪发光。

    拿到第一笔稿费,我给父母各买了一双鞋子。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大声告诉他们我能自己赚取生活费甚至学费,能自己养活自己,不用他们一直操劳担心,可以活得更加有意义……

    母亲在电话那头静静聆听也不打断,我在这头言语到哭泣,我想我的人生在那一个夜里,不再迷茫不再颓废。

    2019年春,电影《流浪地球》上映,女主角韩朵朵说:“希望,是我们这个年代像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

    那时我哭得像个泪人,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眸在漆黑的影院闪闪发光。

    是啊,希望,是像钻石那样珍贵的东西。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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