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鱼去骨,再刨掉肚子,刀口斜向四十五度角深入鱼皮,横竖打花刀。
后厨忙得火热,只听得见一旁的水案手起刀落和冲洗食材的杂声,与前厅悠扬的小提琴奏乐判若两个世界。
我在这家玛啤创意餐厅干了三年大厨,原本这只是街角一家偏僻落魄的西餐店,后来被人盘下来做了创意餐厅,生意日渐转好。
“这姓孙的,原来只是个传菜员,没想到三年时间竟蹦到店长的位置了?”我万分嫉妒,心里暗叫不平。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下来还是个大厨,工资倒是一点没涨,有时竟还拖欠个一、两个月,而反观那个姓孙的店长,年年工资上涨,除夕时发的年货,那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我知道,那姓孙的之前虽然只是个传菜员,但那小嘴儿是真能说会道啊,来店就餐的顾客被哄得飘飘欲仙,好评连连,要是赶上老板来视察,那更是彩虹屁满天飞,恨不得贴身服务了。
“小孙,这菜做的好啊,怪不得最近业绩蹭蹭往上涨呢。”老板喜上心头,拍拍孙店长的肩膀说道。
这不,老板又来视察了,孙店长和之前一样,急忙叫我备上几个热菜,给老板垫垫肚子。
葱姜料酒入锅,撒上盐腌制,漫上水和大量淀粉挂湿糊,我一边忙乎着手里的活,一边从后厨的小窗口往外看。
“这小子真会拍马屁啊,菜明明是我做的,怎么一次都没夸过我,反倒表扬那传菜的。”我又不平衡了。
我想起上个月老婆又埋怨起来,家里总该布置几件冬衣了,我知道,她平时挺节俭的,要不是实在忍受不了日渐单调的衣着,也不会跟我烦。
“小孙,这道菜是怎么做的?”老板指着身前一盘“鱼米之乡”问道。
孙店长赶忙小碎步跑上前,低头一瞅,眼睛咕噜一转,和老板娓娓道来:“这菜的食材取自长白山天池鲜活的鲈鱼,配合盘锦大米,取清晨露水揉碎成团子,入水熬煮良久,甚是美味佳肴。”
老板很是满意,略有回味地吧唧着嘴,不住地夸赞道:“好好好!小孙,你指导的好呀!”
油温六成,我一勺子把裹好淀粉的鱼身和鱼头放入锅中煎炸,心里生着闷气。
“这老板是不是缺心眼,小孙一个传菜的哪懂得做菜,那段胡编乱造的说辞更是离谱。”我默默摇头,对孙店长的抢功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会追随这样无脑的老板。
我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极点,今天势必得说道说道这事儿。
捞起换油,油温到八成热,再次下锅复炸,成金黄色时捞出,摆盘。
这道松鼠桂鱼就算做成了。
我将香味扑鼻的佳肴端上老板的餐桌,勉强挤出微笑,学着孙店长谄媚的样子说道:“老板,您尝尝。”
脆皮嫩肉,香酥入口,老板更是赞不绝口,还没等我发话,孙店长便捷足先登说道:“这道松鼠桂鱼,是今儿特意嘱咐后厨给您准备的,这鱼有欢天喜地、年年有余之意,祝老板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好!孙店长果然一表人才,你们都要跟着他好好学习啊!”老板大手一挥,指着我说道。
我气得咬牙切齿,把厨师帽一把甩到地上,摔门而出。
“唉呀!好疼!”我猛地从睡梦里醒来,看着自己磕在桌角,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延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这梦实在太逼真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旁边的部门经理开门问道:“大领导的述职稿准备好没?明天董事会就要选举区域老总了。”
我连忙回过神来,慌乱地从桌上抽出一叠材料,踉踉跄跄地递过去。
“好了好了!”我连忙点头,谄媚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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