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尽情挥洒豪情,大地独自承受着炽热的时节,我独自走在一条小路上,路边恣意生长的野花野草无拘无束地伸展着枝叶,朝着阳光的方向轻轻摆动着
目光向前延伸,一堆小小的土丘,上面开满了过路黄,明亮亮的黄色在绿叶丛中格外显眼,像是张开笑脸的娃娃,可是在这土堆下面的人却永远醒不过来了,当他离开时,又带来了多少泪水,多少悲伤
过路黄我的思绪飘到了几年前那个盛夏时节,小学毕业后有一个长长的暑假,那时的阳光比现在的还要毒辣,家里的栀子花叶子都开始泛黄,慢慢呈现枯死的状态,还是时常浇水才在那个夏季半死不活地挺了过来
可是,外公却没能挺过来。在记忆中那应该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表哥和嫂子来家里吃饭,还有父亲的一个好友也在
那几天外公的食欲都不太好,还每天都去输液,那天晚上母亲照常去叫他吃饭,他说不想吃,母亲还是给他盛了一点,夹了些许他喜欢吃的菜端去给他
一家人便在外面吃饭,外公一个人在里面房间的床上斜躺着
待吃过晚饭一切都收拾好后母亲再进去的时候,剩下的只是冰凉,那种彻骨的冰凉,再没有了温暖的体温,他还是那样斜躺着,傍晚时分的阳光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可我们都明白,即使是中午时分那最狠毒的阳光也再无法使这具躯体温暖起来
也许最遗憾的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即使儿女都在身边,却没能好好告别,甚至都没人知道他是在大家欢笑的哪一秒永远闭上眼睛的
那之后,家里乱做一团,因为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大人们忙着准备后事,孩子们怔怔地站着,毫无表情,只知道,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拄着拐杖,摘下山坡上的狗尾巴草,慢慢地编成各种动物来逗大家玩了,再没有一个人,拿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递给自己去买零食了,也再没有一个人,会笑着和自己讲以前那些在饱经风霜的岁月中酝酿出来的故事了
那些长大后给他买好吃的,带他去远方玩的承诺都落了空,那些说好要一起去做的事都只能在回忆里化作悔恨和无奈的思绪
在他的灵堂前跪着的时候,抬起头时偶然瞥见上面那张黑白的照片,不是像证件照一般的照片,而是一个人面带微笑,站在一棵松柏树下,虽然看起来面容有些许的衰老,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精神焕发地望着照相机,面带微笑地拍下了这张照片,老式的大衣穿在身上像是个乡村干部一样
可这个人永远都无法再对我笑了,除了只能在照片里看下他的笑容,在脑海里尽量留下那些美好的记忆
早些年,母亲总是责怪外公抽烟,家里人也总是劝他戒掉烟,但他还是会偶尔抽一下,之所以家里人都持反对态度,是因为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因为抽烟而跌进了火堆里,从此一只脚常年浮肿着,只能拄着拐杖
那时,他还喜欢种树,各种果树他都种,在我们还住在乡下的时候,周围很大一片果园,路过的叔叔阿姨都会让他们摘些解渴,我从七八岁开始就已经爬遍了那些果树
在李子开始成熟的夏季,是微甜的,总是在果子开始成熟时就爬到树上,挑一根结实的树枝,坐在上面,把那些熟得较早的李子摘下来放进嘴里,再咽下肚里,就这样就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夏季,但果子还是大多都是别人吃的,看着他们友好而表示着谢意的微笑,外公也总微笑着
柿子和橘子成熟的季节总会吃不过来,于是在还是青色的时候就将他们摘下来,放到阁楼里面用特殊的方式保存着,想吃时拿出一个,青涩的柿子已经褪去了涩,只剩下甜,橘子还是青的,可里面却是比柿子还要甜
那些果树带来的甘甜丰裕了我整个童年,在外公的陪伴下,我的童年没有什么电子游戏,也没有手机电脑,但却是快乐与美好并存的,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在田野上,可以随意地爬到果树上仰望天空,看着远处的一望无际,可以摘下一束花,插到家里的花瓶里,可以种下一棵树,看它慢慢长大,慢慢开花
记得那时我问过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会开花呢?外公指着门外的那棵李子树,如果你长到那棵果树那样高大,能够抵挡风雨的时候,你也会开花的
那时的我似懂非懂,只想着那就快快长大吧
可是,那个需要我抵挡风雨的人却没来得及等到我长大就离开了,他留给我的只有记忆中仍旧在微笑的样子
去年回去的时候,母亲在外公的坟墓前种下了两棵松柏,那时还只有半人高,现在也许已经长高了很多吧,坟头的那些小草青了又绿,前面刻着的那些名字已经被香烛泛起的烟雾模糊了很多,可是我的名字还完好无损,是否你也还记得我呢?我也还记得你啊,而且会一直一直记着有一个慈祥的老人,陪伴着我走过了整个童年
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即使我们都是微尘,我也始终记得,有两粒微尘,在岁月里相互温暖过,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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