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迪姆的哀伤

“吱呀”一声，夜色镇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干瘦身影走了进来。

“老板，来杯月光酒，加冰。”来人的嗓音干涩沙哑，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是名术士！”周遭的酒客打量清楚来人，厌恶地嘀咕道，“真见鬼！”“晦气！”很快，来人身边空空如也。

对此，来人似乎习以为常，沉默着喝酒。

一身“守夜人”劲装打扮的莎拉·拉迪莫尔走过来，说道：“你就是不屈灵魂佣兵团的阿斯厄？信上约定今早会面，现在都快傍晚了你才来，术士都这样不遵守时间吗？”

来人抬起头，看向莎拉的目光在瞬间有所失神，随即沉声道：“你好，莎拉，我是阿斯厄。抱歉来迟了，你知道，术士是不受欢迎之人，从湖畔镇来的路上有太多卫兵盘问，所以迟到了。”

莎拉点点头：“嗯，最近天灾军团似乎有动静，所以盘查严了许多。”莎拉仔细打量了阿斯厄一眼，“不过这也不能怪卫兵，你这术士看上去真的太像亡灵了。”

“习惯就好了，” 阿斯厄将那双苍白干枯的手收回斗篷，“出发吧，时间不早了。”

莎拉皱起眉：“不休息一晚？从赤脊山到这儿可有一天的路程，接着到乌鸦岭又是半日的路程，能吃得消吗？”

阿斯厄紧紧斗篷：“可以，别看术士是法系布衣职业，但我们和娇生惯养的法师不同，和恶魔打交道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弱。走吧，路上介绍你的雇佣任务和摩拉迪姆的情况。”

“既然如此，走吧。”莎拉和阿斯厄走出酒馆，骑上马，沿着官道向乌鸦岭行去。

太阳还挂在西边的森林之后，但暮色森林早已经笼罩在昏暗中，燃烧的火把噼啪作响，却只能照亮一片小小的范围。莎拉早已习惯，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保持着可观的行进速度。阿斯厄沉默地跟在一旁。

“你应该知道摩拉迪姆吧？”莎拉问道。

“是的，有过耳闻，但只知道他是一个强大的亡灵，其他知之甚少，需要你的详细情报。”阿斯厄点头。

莎拉轻叹一声，打开了话匣：“摩拉迪姆是我父亲，原名摩根·拉迪莫尔，隶属于白银之手骑士团。他曾经是一位伟大而高尚的圣骑士，为保卫无辜、贫穷和饱受痛苦的人而战斗。”

“直到亡灵天灾到来，阿尔萨斯亲手杀死乌瑟尔，白银之手解散，亡灵瘟疫无限蔓延。得知家园被毁、妻儿逝去的父亲崩溃了，如果他当时知道我还活着，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

“发生了什么？”

“情绪激动中的父亲错杀了几名无辜之人，清醒后他难以原谅自己，自刎谢罪。但他并没有得到安宁，受亡灵瘟疫腐蚀，父亲复活变成了一个亡灵。他整日被痛苦和仇恨煎熬，自称摩拉迪姆，徘徊在乌鸦岭，毫无理智地肆意屠杀人类。”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净化他，让他安息。”

一夜疾驰，凌晨时分，莎拉和阿斯厄来到了乌鸦岭。在乌鸦岭哨兵营地简单休息后，两人进入了乌鸦岭墓地。

如今的墓地再无往日宁静。散发着恶臭的食尸鬼吞食尸体，咔咔作响的骸骨战将四处游荡，行动缓慢的僵尸低吟咆哮，整个墓地鬼影幢幢，恍如地狱。

莎拉带着阿斯厄沿着墓地的边缘杀了进去。阿斯厄的献祭、燃烧、混乱之箭技能异常强大，再加上莎拉精湛的剑术，两人密切配合，所向披靡，很快来到了墓地山坡后面的废弃小屋前。

“看那儿，摩拉迪姆，我曾经的父亲。”莎拉颤抖的手指向远方，双眼饱含泪水。

阿斯厄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披重甲的巨大骸骨正缓缓走来，手里提着一把闪耀着明亮圣光的双手大剑。

“难道传闻是真的，”阿斯厄声音激动起来，“亡灵和圣光真的可以同时存在？啊，我要把此事报告给女王。”

“女王？”莎拉疑惑地问道，“谁是女王？等等，你在做什么！”

阿斯厄双手迅捷地比划着手势，嘴唇快速开合，念着不知名的咒语。一道紫色的诡异光芒射向摩拉迪姆。

被紫光射中的摩拉迪姆身形一顿，仿佛被定身一般。然而一瞬间摩拉迪姆便挣脱了定身，他一声大吼，挥舞着大剑急冲而来。

“呃，奴役失败。蓝胖，上去拦住他！”阿斯厄一挥手，虚空行者迎了上去，开启嘲讽技能拦住摩拉迪姆。

“你居然想奴役摩拉迪姆？”莎拉怒视阿斯厄，“我是雇佣你来净化他，不是让你来奴役他！”

阿斯厄摇摇头：“你不懂，摩拉迪姆不应该沉睡，一个能使用圣光的亡灵，他身上有太多的神奇值得探寻，他极有可能解开亡灵天灾的秘密，更有可能化解联盟和部落的仇恨。”

“胡说！别侮辱圣光，那把大剑的光芒不是圣光，只是附魔后的闪光。”莎拉斥责道，“他也只是一具失去了心智的骷髅，他必须沉睡。”

莎拉狠狠地抹去泪水，一咬牙，一剑刺向曾经的父亲。

“死亡降临！”摩拉迪姆断喝，手中之剑光芒大炽，狠狠一劈，蓝胖只来得发出一声“主人”便魂飞魄散。

“小心！”眼看摩拉迪姆的大剑即将斩向莎拉，阿斯厄飞身扑上，一把推开莎拉。

咔！大剑斩断了阿斯厄的右臂，余威在莎拉的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阿斯厄闷哼，莎拉惨叫。

“完了，我终将死在父亲的剑下。”倒地的莎拉喃喃，“也许这样也好，能和家人团聚了。”

“你是······莎拉？”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莎拉霍然抬头，看向摩拉迪姆，惊喜道：“父亲，你醒了？”

“你真的是莎拉？”摩拉迪姆的双眼有了焦距，“你没有死？”

“父亲，是我。我没死，我躲过了瘟疫，现在加入了‘守夜人’队伍，护卫夜色镇的安宁。”莎拉回答。

“太好了，不愧是我摩根的女儿，我为你骄傲。”摩拉迪姆露出了微笑，随即双手掩面，“可我，背弃了圣光，犯下了累累罪行。”

“不，你没有背弃圣光，圣光也没有抛弃你，你瞧。”一旁的阿斯厄举起了断臂，只见断臂伤口处正嗤嗤冒烟，黑色腐肉化作脓水滴下。

“圣光灼烧？”莎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阿斯厄，语无伦次道，“阿斯厄，你，你，你是······”

“没错，我是亡灵。”阿斯厄一把拉开了兜帽，露出了苍白干枯没有一丝血肉的脸，“圣光正在净化我的亡灵身躯，伪装魔法正在消除，你们很快会认出我是谁。”

“阿契厄斯！你不是阿斯厄，你是我的哥哥阿契厄斯？”莎拉惊叫。

“阿契厄斯，我的儿子？”摩拉迪姆一脸震惊，“你变成了亡灵天灾？”

“我不是亡灵天灾，”阿斯厄解释道，“准确来说，我是一名被遗忘者，既被世人遗忘，也遗忘过去的人。阿斯厄是我现在的名字，我效忠于希尔瓦娜斯女王，效忠于部落。”

“畜生！你竟然加入部落，你知道亡灵天灾杀了多少人类吗！我要杀了你。”摩拉迪姆举起了大剑。

“别，父亲，哥哥这是迫不得已。”莎拉一把拉住摩拉迪姆。

“父亲，你在前线征战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亡灵天灾是燃烧军团放出的魔鬼吗。我们和那些没有神智的亡灵不一样，我们有自己的意志，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能深切感受被亲人抛弃和敌视的痛苦。”

阿斯厄激动起来：“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也是亡灵天灾的受害者，没有任何人愿意成为我们这样，可就是因为我们成了亡灵就应该被消灭吗？我们在女王陛下的率领下，也努力地对抗阿尔萨斯，对抗亡灵天灾啊！我们应该是一个战壕里的盟友啊。”

“不，圣光绝不容许亡灵的亵渎。我绝不会和你们这些亡灵成为盟友，更不会和绿皮肤的兽人成为盟友。”摩拉迪姆大声咆哮，双眼的焦距模糊起来。

“那你是什么？你又怎么解释这把剑？”阿斯厄指着摩拉迪姆的大剑，急速说道，“上面的圣光依然无比澎湃，而你，作为一名亡灵，却可以挥舞它，这难道不是圣光和亡灵可以并存的证据吗？”

“不，不许你亵渎圣光！”摩拉迪姆大声咆哮，“我的一生都为对抗亡灵而奉献，我不是一名亡灵，我也不能容忍我的儿子变成亡灵！”

“为了圣光！”摩拉迪姆高举大剑，狠狠劈向阿斯厄。

莎拉尖叫声中，阿斯厄仰面倒下。

“不，父亲，他是哥哥呀，你的儿子呀，你怎么能杀了他？”莎拉抱住了摩拉迪姆的身子，痛哭流涕。

“不，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亡灵，他抛弃了我，是圣光杀了他。”摩拉迪姆的双眼流出了一滴眼泪。

嗤！眼泪滴在大剑上，明亮的圣光仿佛一团火焰被一盆冷水泼下，瞬间熄灭了光芒。

“圣光？”摩拉迪姆愣住了，浑身颤抖，“圣光······也抛弃了我！净化亡灵有错吗？啊，为什么！”

摩拉迪姆哀嚎着冲进了墓地，所过之处，尸块纷飞。

莎拉泪如雨下。她知道，他的父亲，摩根·拉迪莫尔永远地死去了，现在乌鸦岭只有摩拉迪姆在游荡。

悬赏！击杀亡灵摩拉迪姆！第二日，一道悬赏贴在了夜色镇公告栏上。

摩拉迪姆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