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冬天,十一月份肯定结冰了。我穿上了妈妈给拆洗好的棉衣棉裤,不过因为是又一个冬天长了个子,棉衣棉裤也接了一节。找不到相同颜色的布料,便从别的旧衣服上拆下来接上。怕弄赃不好拆洗的棉衣棉裤外面会罩一个外罩。外罩当然是姐姐们穿小的,难免有补丁。(新衣服只有过年才有机会穿)。
冬天一到,冻的脸蛋通红,手脚都是裂口,哪也忍不住要吃冬腊子、溜冰车……最喜欢的还是玻璃窗上冻得严严实实的冰花。初识南方的芭蕉树是冬天窗户上的冰花。等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冰花一点一点化去,在淡化了的冰花上画一只透明的鸡或者猪,一上午的时光就爬在窗前过去了。
很小的记忆里,村子四周都有大大小小结了白冰的水坑,冻结实的冰面上是一溜溜打滑溜的轨迹,没冻结实和薄冰都被淘气的孩子踏得飞琼碎玉一般,晶莹剔透。
村里吃水的深井口冰溜子成了冰坡,井绳上长满雪白的霜毛,总有胆大的男人稳稳的从井里摇起一桶桶冒着白气的井水。当然也有胆小的男人一步三滑、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提起半桶水来,离开井台时更摇晃的所剩无几。
冬天的炊烟更是赤裸裸的毫无遮挡,谁家的炊烟先飘起来,谁家的孩子就无心打滑溜、偷吃冬腊子了。夕阳还未落尽,陆陆续续野外就没有孩子们的身影了。
冬天的树一点不孤单,老鸦窝高高的挑在树梢上。成了淘气男孩子瞄中的靶子,难免有老鸦窝遭殃,鸟蛋会洒落一地。孩子们是听不见老鸦痛彻心扉的哭声的。
平川的冬天没有原驰蜡象的巍峨,却有大大小小喂羊或者烧柴火的草垛。赶上雪天,草垛都是掏得一个一个的深洞,挤在洞中拍拍元宝一个上午的冬光也溜过去了。
冬天的教室即使生着炉子,在四处透风的教室也暖和不到哪里。于是课间十分钟就看谁靠的炉子最近了。当然值班看护炉子的同学是当仁不让的。
晚上炉子熄火,躺到舍不得烧热的冷炕头上不闷着头睡觉鼻子会冻的有点受不了。早晨起床有最赖的儿女,需要爹妈把棉衣棉裤拿到已经捅开的炉子上烤热,才有勇气把胳膊腿儿伸进去。
小时候的冬天真的是滴水成冰,空气干冽,天高云淡。风从袖口领口灌进来,冷的让人哆嗦。家长们那时候会嘱咐不要用舌头去舔铁器,却总是忍不住好奇心试试,结果舌头总是被粘住,忍着疼痛慢慢分开,下次会用舌头去舔窗户上的冰花。
小时候的雪往往下得很大,铺天盖地,舅舅家会开启醉枣罐子,把干净的雪拥进去,过年时招待客人的醉枣多汁甘甜,味道一般人家根本不能相比。
冬天的乌马河畔,柳树林不再茵郁,斑驳的光洒在洁白的雪上,踩上去不但有雪吱吱的响声,还有雪下干树叶沙沙的声音,加上孩子们逮鸟的欢呼声,冬天的树林一样不寂寞。
小时候的冬天很美,就像去年刚刚过去。
而现如今我的冬天,是楼房缝隙中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呛鼻的霾尘,马路上半明半亮的影子,当然也有让人欣喜的公园和小区等微缩的自然景观。
现在的冬天依然是美的,只是自己有时候接受不了自己已经进化了的事实
冬至写给冬 冬至写给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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