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二）

文摘自长篇自述文，记录2004年老家房子卖了后，第一次回去的记忆。文中的“A姐”，“B妹”为儿时的发小。

354、我回家了（六）

我去了A姐与B妹家。

我想看看这两位母亲。

我是与B妹一起去的。噢，她与我一起回来的。

她们看见了我们，停下了手里的锄头，我们相互小跑向对方。她们激动的拥抱我，唤我“女儿，你回来了啊”。我大声回答“是的，妈，我回来了。”

晚上，她们杀了鸡，做了豆花。四方桌上，满满当当。灯光下，是她们花白的头发。

她们，也老了。

我在心里说“谢谢你们，曾经的陪伴”。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无法回报你，甚至无法时常来看你逐渐的容颜。这份情，我只能永远记在心里了。

你们保重。愿上天善待你们。

355、我回家了（七）

晚上我、B妹、B母睡一张床。还跟离家前一样。

噢，因为我称我母亲为“婶”。所以有时会调皮的喊这两位母亲“妈”。她们也答应的欢。尤其是A母，她性格比较开朗，何况我小时还吃过她的奶。名符其实。毫无障碍。

我在A、B家各呆了1天。在A家的时候，会洗A父，A母的衣服。这样做的时候，似乎就是A姐自己回来了。我们这样做，似乎是在代替她的未到场。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事，她做了很多年。直到离开家。

我去她的房间，翻那些尘封的笔记本。那些明媚的青春岁月，一一展现眼前。

噢，这些东西，我一直放在A家。我家不便。

在A家住了一天，三天一早的时候，我便返回了县城。

清晨，天还下着蒙蒙细雨，我们沿着泥泞的小路，一踩一滑的离开。一如十年前从这儿走向上学的路。只不过，区别是，这一次，我们真的走远了。我们，不再回来了。

故乡，我们再也无法看到你的四季轮回。你的春绿秋黄，夏翠冬荒，从此都将只是午夜朦胧的一抹梦魇。

我大概是个终生的浪子，我不知道，我会在哪儿停留多久。但是，我想，18年应该是最久的吧。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收留我。这是个偶然。我们的相识。

然而，到了时间，我还是要走了。我只是没想到，我竟然没来得及和你道个别。我这次来，就是来和你补个道别的。

不用再送了，就此别过吧。趁天未亮，还未惊醒山间的虫鸟。让她们再沉睡会儿。就当我没来过一样。

以后，你要记得，每变换一次色彩的时候，来我梦里一次。否则，我怕我把你淡忘了。

我走了。你保重。

356、我回家了（八）

我们在这个清晨离开了家。从此，故乡只是个遥远而模糊的音符。

我们渴望着逃离，迫切的离开这一片土地。然而，当真的逃离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我，怅然若失。

B妹问我：你难过吗？我想了想，好像并不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五味杂陈。

总之，这已经是历史了。我以后踏上这条路的机会，少之又少。那么，让我走慢一点吧，再慢一点。让我再看看我们爬过的那棵树，玩过梭梭板的那个山包。噢，还有捉打竹虫的那片竹林。。。

我怕，走的太快。我没法将它们写入我的内存。然后，在梦里也无法重现。

那样，我会感到遗憾吧。

别了，故乡。

保重，故乡的人。

我们走了。后会，无期。

357、我回家了（九）

想来，这是离家后唯一一次完整的回去。是在儿时同伴相伴下，可以任思绪自由飞扬。可以一起重踩我们共同的足迹。

这在成年后，如此奢侈。

从此后，故乡不再。

。。。

B妹问我：你怀念吗？我想，我好像并不是怀念，而是遗憾，遗憾这座房子里，缺失的画面。当我们是孩子的时候，我们无法决定它的温度，因而，它是长久的冰冷。现在，我们长大了，我们试图让它增加些温度。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它生火升温，它就属于别人了。

猝不及防。

再见。永久的遗憾。

再见，遗失的山村。

江儿写于2004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