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我的人知道,我儿子的名字叫清源。我们自己起的,因为我从未想过把自己孩子的命名权假手于他人。清源的名字主要缘于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我很崇拜的一个偶像就叫这个名字——他姓吴。
我崇拜吴清源并不是因为喜欢下棋,却是因为我从小不擅长任何棋类,但也许因为自己的不擅长,就非常崇拜棋艺高超的人。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届有个下象棋非常好的老乡,太谷人,打遍长邮没有对手。而且这个同学现实里是个默默无闻甚至木讷的人,这就是所谓的深不可测吧,因而我对真正的高手非常仰慕,二十年了,不知道这个陈姓同学现在在什么地方。
既然有这个情结,就很容易崇拜具有传奇色彩的棋届高手,再把这种情结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
吴清源1914,年生于福建,七岁开始学围棋,13岁已隐然有中国顶尖高手之势,14岁赴日本学艺,1939年开始十番棋赛,将所有对手打到定先,成为日本棋界第一人,所向披靡,1939年到1956年,被称为吴清源时代,门下弟子有林海峰九段,芮乃伟九段等。被誉为“昭和棋圣”。
《中的精神》生我孩子那年,我读了吴清源的自传《中的精神》,书中吴清源阐述了他的理论“我的理想是‘中和’。所谓‘中’,在阴阳思想中,既不是阴也不是阳,应该是无形的东西。无形的“中”,成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和’。围棋的目标也应该是中和。只有发挥出棋盘上所有棋子的效率那一手才是最佳的一手。每一手必须是考虑全盘整体的平衡去下――这就是‘六合之棋’”
恰好那几年,华为的任总提出了“灰度管理理论”——一个领导人重要的素质是方向、节奏,他的水平就是合适的灰度,而坚定不移的正确方向来自灰度、妥协与宽容。那时我想,围棋高手和管理高手是相通的,“中”的精髓和我们日常说的“全局观”是一致的,而所谓的“全局观”也是一种“妥协”。这样的思维方式后来逐渐用在我的工作和生活中,并不断有更深入的理解,延续至今,让我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第二个原因是那一年我开始真正思考人生,“清源”是我找到的答案。
2009年,由于长期缺乏自律,我三高爆表,罹患疾病,工作、生活一团糟。现实和理想巨大落差迫使我开始反思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最终形成了什么样的自我?镜子里是个臃肿、颓唐的老男人,多年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形象糟糕,内心憔悴,习惯于墨守成规的生活,缺少自信和激情。
那个时候我想,可能是我把自己的人生跑偏了,眼前的问题是过去的自己的一些错误认识导致的,和环境和现实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才是我面临问题的真正根源。我决定真正去思考错在哪里,决定去寻找开始出发的“初心”。
是的,我其实比周围很多人更早意识到要去寻找初心,并开始出发。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我从2013年开始跑步,以这件事为起点得到了健康,磨炼了意志,重新建立了价值观,重新思考人生,用积极的态度去对待所有的事。
所以,也可以说是那个成语“正本清源”启发了我。正本清源,语出《晋书·武帝纪》:“思与天下式明王度,正本清源。”从根源上加以整顿清理,从源头上清理。表示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
既然我悟到了,我就想把这个道理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人类的传承无非就是生物的基因和思想的认识,儿子的出生让我突然增加了这种责任感。
七年以后,我的一个检察官同学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国家检察官学院里有一个“清源湖”,我哈哈一笑。我很开心这种巧合,因为我知道这不简单是一个巧合,我给我孩子起的名字,是我找回的初心,也是他干净人生的源点,他这一张白纸就是未来的希望。
不只是巧合第三个原因是简单。大道至简,简单就是不简单。
这也是我从我的偶像得到的启发。吴清源,原名“吴泉”,清源是他的字,白水为泉,白水也即清源。吴老先生1936年加入日本国籍,那时候祖国受到蹂躏,但是因为围棋修业而选择加入敌国国籍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这也是吴清源后来糟人诟病的最大原因。但是国难当头,人世如飘萍,一个柔弱的年轻人确实无法改变什么,独身一人在异域求道,承上启下开创棋届先河,在某种意义上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体现中国人的顽强,其实他值得我们的尊敬。
因此,我也选择这个名字给我儿子。我希望这是个简单普通的名字,却蕴含着无比丰富的内涵,我希望他的人生如清泉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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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儿子不在家,我突然很想念他。我知道这是因为这段时间工作琐事自己十分忙乱,忽略了对他的关心,我的心里觉得亏欠了他的缘故。我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也找不到向他表白的机会。今天,我选择用这宝贵的独处时间,用这种回忆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爱。我想对他说:
清源,你的名字是我和你妈妈起的,是因为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的一个机会,唯一一个对你提出希望的机会,这是我们的希望。
其实,每一个父母都会对每一个小朋友有一个希望,这个希望都会放到他的名字里。我想,作为父母,给你提出这个希望之后,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其他的权利,其他的也应该都是责任。我希望你如清源般简单,最终却能变成无限的江海。
因为以上的原因。那么,接下来,我愿意继续自己的进取人生,只为一个原因——希望你能踩着我的肩膀,成为无限江海。这也许是我的希望,其实也是我的使命,我们上一代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供一种存在的可能,这将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规律。
当然,最终你有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利……
爱,才是真正的清源。
爱是清源 2019年2月16日(重读《中的精神》、《少有人走的路》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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