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上读到了她们的苍老。
张爱玲,陆小曼。风华绝代,开到荼蘼,亦免不了孤独终老,颓糜落魄。
即便是再丰盛鲜活的女子,亦逃不了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衰败。任你才华横溢,任你风靡一时,最终落入俗尘,裹着喧嚣颓靡下葬,埋尽倾世风情。类如蛛丝上的囹圄,朝不保夕。
这时代的浮生,警如祭司袍中的虱虫,吮血而生,终不见天日,摸黑挣扎,滚滚婆娑。含着一嘴的血腥,裹在华美的布帛中,担着罪,朝生暮死。
——题记
农历七月的第一天,来了一场台风。沿海城市用它惯有的方式,迎接秋天。
走了一趟福田。因为一个礼拜前已经约好了一场音乐会,不得不去。工作时间安排紧凑,几天里盘来盘去,总算腾出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提前抵达福田,奔赴事先决定的关山月美术馆。慕名去看俄罗斯现实主义的嬗变主题画展。
在一幅名为《深夜》的画前,久久挪不动步。展馆的中央空调冷气十足,看久了隐形眼镜很干燥,需要不时地滴眼药水来保持滋润。我使劲眨眨眼睛,视线依然停在画上。
开放的展厅有五个,必须抓紧时间,同行的朋友有点目不暇接,于是只能与他频繁辗转在各个展厅。偶尔看见心生感慨的画,会挥手示意朋友过来,小声细述自己的喜爱及画本身的曼妙之处。和这样的朋友同行,并不打扰,他会离你一定距离,给你所需的空间和思考,到你需要与人分享收获的时候,他又能出现,安静倾听。
尽管已经看得很粗略,但闭馆以前,还是有一个展厅未能参观。抱憾离开。
尔后,在图书馆逗留了片刻,路过书城的大厅,观摩了小段时间的书法展品,随即吃晚饭去了音乐厅。
年轻的演奏家将曲目弹得酣畅淋漓,激情昂然。这样一个被誉为神童的钢琴家,我不知道他童年是否很快乐,也许安慰他最多的不是鲜活的血肉之躯,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五线谱。
他似乎很喜欢李斯特的作品。
噢。终于来了首我熟悉的《月光》。
终场,他弹了《梁祝》。一股凉意心底油然而生。在最深最深的地方,疼痛一点点渗出,流淌。我按按胸口,调整坐姿。从手机袋里拿出薄荷糖,含在嘴里。风轻云淡的表情。
散场,我看一眼舞台中央。灯已经暗下去,刚刚激情澎湃的演出恍如一场90分钟的梦。再看看周围,人们出席这样一场昂贵的演出,离座时竟无所念想,灰暗的光线包裹着默然离场的身影,融洽得如同人与生俱来的一面。
回来的路上,绕过繁荣的市中心。透过车窗看夜幕中的都市,大雨令它少了许多嘈杂。稀疏的人流,霓虹灯和广告牌,高级写字楼,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夜永远是城市最活跃的那条神经。
朋友用了一句话:歌舞升平。
我笑笑,默不作声。平静地看入秋后的深圳,仿佛夏天已经过去好久。
扭头看夜幕中的地王大厦,回想那年和自己一起看它的人如今已走失人海下落不明,落单后的我驱车携友故地重游,繁华依旧却故人难寻,不禁凄然。
没有人见证。
这些年,我走了很多弯路,吃了不少苦。曲折坎坷,飘浮不安。形同一场夜空之间的寻觅,没有光的指引,亦不明目的。
人情厉害。于我,敌对就决绝。不必捅我一刀问我疼不疼。因为性格的坚毅不妥协,感情中总是被判犯规。这是我的痛处。
说好了非谁不爱,最终还是被取代。
安妮宝贝说,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一个不同的人。不是谁离开了谁就无法生活,遗忘让我们坚强。婚姻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并非结局。爱情同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并非理想。所以,对他们而言,爱情是可以被替代的,或许,也是宁愿被替代的。
流年不经弹,人面桃花,相去几许。正值我风华正茂,恣意骄傲,红颜褪去,也自有我的迟暮沧桑。
只愿做一个限量版的自己。即使被取代。
没有再喜欢抽烟喝酒,亦不再是当初的张扬不羁。换了香水的味道,变了生活节奏,对咖啡的感觉,也只限偶尔。
但是,文字,音乐,男人,依然是我的喜爱。
今年开始已经不再提及芦苇,现今的生活状态更趋向于物质追求,对意境的想象逐渐淡去。我知我终将会老去,但这无碍我贪恋虚华,无碍我醉生梦死,披一袭潋滟的衣袍,消隐在城市车水马龙之间,过自己的度外活佛。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时有女子》
字里行间,写我不屑,诉我不安。
匆匆落笔。
埋于此:小乙
入秋。凉。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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