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大智
床上,男子用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屋顶的灯还亮着。他脑袋旁边有一个影子在动,仔细看是两只脚,在枕头旁摆弄着空气。
脚趾甲涂抹着橘色的指甲油。
一只脚停住了,手沿着腿慢慢的向脚挪过去,摸了摸脚踝,又摸了摸周围,突然按住不动,那里有个蚊子包,她挠了挠。
男子的汗毛被白炽灯照着没有发黑,隔着空气看像是土堆上的枯草,不茂密,没有秩序,一根根发白的塌在那里。汗毛后有两只黑洞时而出现时而关闭,那是她的眼睛。
女子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大腿,“你知道吗,你的汗毛也有些扎人,像是你的胡子。”
“那是我大腿毛。”
“你知道吗,你的腿毛弯弯的,有点像你小弟弟的头发。”
“你热吗?”
“还哪里有你的毛发?”
“我的手指。”
女子挪了挪身子,把他没有挡眼睛的手拽到了眼前。
“哇,你是猿人吗?手指为什么会有毛?”
“我有些热了。”
“那就开空调。”
“遥控器在哪?”
“在你肚皮上。”
女子把一旁的遥控器放到了他的肚皮上。
男子放下眼睛上的手,眯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空调的位置,拿起遥控器对着空调一通乱按。“别调太低,出门该感冒了。”女子枕在他的腿上,耳朵紧紧贴在他的汗毛上。
男子看了看她,“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躺着吗。”
“我在听你的大腿有没有心跳声。”
“那你来我怀里。”
“不,那儿听太清。”
“那你怎么不去我脚听呢?”
“你冬天脚凉,不过血。”
男子一时语塞,他看了看四周。他们两个进入屋子就直接进了主题,都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房间。房间没有窗户,床旁边摆放了一个电脑桌,桌上面除了一个暖壶什么都没有。桌子紧靠墙,墙后是洗手间,洗手间门把手是坏的,因为两人进来的时候断了把的把手硌到了他。一进屋是她先主动把他按倒墙上,吻他,双手解裤带。
“诶,这个房间没有钟。”男子说。
“看钟做什么。”
“明天你几点的飞机?”
“不管,自然醒就好。”
“那你迟到了怎么办?”
“迟到了还有晚上,晚上没有还有后天。”
“好。”
男子看着屋顶的灯,盯的有些眼花,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这个床有声音,挪动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刚上床的时候潮潮的也不知道是她的汗还是屋子的原因。他枕头旁边有一个水渍,这枕头半小时前还在面前人的屁股下面。他不喜欢在后面,只能听到声音看到头发很容易让他想到别的女人,只有面对面,他才有征服感,而不是随随便便解决了事。
她真的变的更有韵味了,腰部变的也有力气,这是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样的回味让他既苦涩又有些兴奋。苦涩是因为只有这一晚,兴奋是,这一晚完全属于他。
“你膝盖的红没了。”女子打断了他的回味。
“你的呢?”男子被打断了,随便说了一嘴。
“我的可不能有,我穿的裙子。”
“还能红到明天?”
“我感觉你有这个意思。”
男子看了眼自己的下面,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她。她耳朵还在听着大腿,而眼神已经飘到最敏感的那个部位。
“再来一次吧。”
“这一次你躺着。”她把眼神飘到了男子的脸上,顺带着眨了一下眼睛。两只黑洞就这样从吸精变成了吸睛。
男子挪了一下屁股调整了一下躺姿,准备就绪后,隔壁房屋门打开了。
一堵墙,隔绝着两对情侣。哦,不对,是一对情侣和一男一女。
男的看向女子,“要么我们缓缓?”
女子刚刚坐起来的身子思考了一下,说了声行,往旁一倒,顺势躺在男子旁边,男子刚调整的姿势,女子也直挺挺的躺着,两个人像是木乃伊一样猎奇的听着隔壁屋的声音。
是哭声,女生的哭声。男的在收拾些东西,能听出来有东西碰撞的声音,还有他一句句的,“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墙壁仿佛就是一面玻璃,声音可以无杂质的传过来,甚至仔细听能听出来男孩子的箱子不是很好,拉链声断断续续经常卡住箱子的布边。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每一次出问题的都是我!你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女孩带着哭腔回喊道。“我在外面活活等了你半个小时,在宾馆楼下,我只要走半步出去就是雨,你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我沿途找了你一路。是你自己跑过来的。”
“找一路就是不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他妈的就是不想打,我没错,我沿途找一路也是怕你出事情!”
“怕出事情就更应该问问我在哪!”
“给你打电话做什么?说对不起?”男孩冷笑了一下。
“你的对不起我已经不信了。”
“我他妈也不信了,一天天像复读机一样,对不起三个字就跟嗯,好,是一样跟我形影不离,你说我到底有多对不起你。”
“你现在就在对不起我。”
“那我走还不行。”
“你不准走!”
“你他妈管不着!”
男子和女子从木乃伊的躺姿转变成了背靠着背躺着。他们只露出一只耳朵,另外一只埋在枕头里面,仿佛那样听到的声音能小一些。
床沿边的床单已经有了褶皱,四周褶皱,中间凸出,那是她刚刚攥过的痕迹。
砰的一声,隔壁屋门,关上了,不过争吵还在继续。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准你走!”
“你管不着我了!”
“我爱你!”
这三个字被女孩喊出口整个宾馆的声音都没了。两个人知道,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在隔墙窥听,而这一声安静后传来的是男孩的哭声。
“我求求你饶了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那是肉与肉的碰撞,只不过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浪漫,反而是另一种的宣泄,男孩的响声发自于他的手掌。
“你住手!”
“我他妈错了还不行吗!”
“你住手!”
“我不爱你了!”
“你住手!”
响声没了,声音很含糊,让人摸不着头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把衣服裤子脱了,躺床上。做完我走。”
两个人闭着眼睛听着隔壁屋的声音,听完这句话后同时睁开了眼睛。谁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隔壁屋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女孩子仿佛放飞自我一般丝毫不顾虑整栋楼里人的思想感受。
“啪。”又是一声巴掌声,“你不爱我就别碰我头发!”
两个人离隔壁屋实在是太近,声音传到他们耳边就像是标准间里另外一张床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男子转过身,看向女子的后背。“还做吗?”
“我怕你累的明天交不了公粮。”
“几点的飞机?”
“不管它,赶不上还有晚上,晚上不行还有后天。”
“什么时候结婚?”
“下周六。”
“还做吗?”
“你还爱我吗?”
“爱。”
“你还爱你老婆吗?”
“爱。”
“你是怎么做到同时爱两个人的?”
“你不也是吗。”
“···”
“那你爱我吗?”
“···”
“你爱你新郎官吗?”
“···”
“还做吗?”
“管他呢!”
女子翻过身顺势骑到了男的的身上,用手背打了打他的肚子。“你这次给我中用点。”
“第二次了,能好不少,给个机会。”
“给你的还少了?闭嘴吧你。”
那个夜晚在这片区域发生了小型地震。震源是这座宾馆。
第二天清晨女子把他的衣服甩到了他脸上。男子睁开眼睛把衣服扔一旁。
“快起床,我下午两点的飞机。”
“现在几点?”
“管他呢。”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宾馆大妈挨家挨户的敲门问还住吗。”
“问到我们了吗?”
“还没。”
话音刚落,隔壁房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问,还住吗?
没有人说话。
大妈说完看了眼手表。心里嘀咕着时间也没定错怎么一户户的都起不来床呢。
大妈敲了半分钟,里面有了回应。
“还住吗?”
“住!”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走廊里传来大妈的走路声,声音离房门越来越近,互相看了一眼,刚对视没有一秒,房门就被敲响了。
“还住吗?”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男的大喊住,而这么大声,也没盖过同时的一句不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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