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为好友孟浩然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后,在极度悲伤中离开了襄阳。回到长安后,他终于官升半级,被调到南京担任了江宁丞,当上了副县长。不过,也没有实权。随着岁月不断远去,曾经那个年轻气盛的热血男儿,也逐渐步入了中年时期。当年的激情已经在长期的压抑生活中消磨殆尽。
“得罪由己招,本性依然诺”,少伯心知肚明,本性难移,或许自己根本不适合这个世故圆滑的官场!
一旦想明白了,之后就是疏狂,就是放浪形骸。他开始消极怠工,没事就往长安跑,与王之涣、高适去“天上人间”斗酒打赌,和李白、岑参、王维唱和互答,得闲就拉着好兄弟辛渐去太湖、浙江一带游览。辛渐也常来南京盘桓消闲,两人心心相惜,结下了深厚情谊。
一日,听说住了几天的辛渐即将取道扬州,北还洛阳。少伯依依不舍,执意亲自送行到了润州,在西北城楼(即“芙蓉楼”)为辛渐饯行,并写下了下面这首脍炙人口的送别诗。
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芙蓉楼:原名西北楼,在润州(今江苏省镇江市)西北。玉壶,道教概念妙真道教义,专指自然无为纯洁之心。
诗人曾屡遭诽谤几度被贬,因此借用冰心玉壶来表明自己的高洁耿介。全诗意境蕴藉深远,清朗澄澈,自然成为唐代送别诗中的优秀篇章,读来余韵无穷,回味不息。
王昌龄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久不得志的他,一方面特别需要亲友的慰藉和友情的温暖。同时也把自己忠贞深沉的友情,献给了那些正直的知心朋友。
诗人深深思念洛阳的亲友,并想象他们也同样思念着自己。他嘱托辛渐,当亲友们问起来,就说我的内心依然纯洁无瑕,就像冰那样晶莹,像玉那样透亮。
诗中用一个巧妙的互相映衬的比喻,来形容一种纯洁完美的品格,显示出很高的语言技巧。
当然不只是简练清峻文辞平易的语言风格,王昌龄对诗歌创作有其独特的审美观点。他在《诗格》中提出的“物境、情境、意境”三境之说,指出了诗歌创作的一般规律。即第一步描述物象出神入化般的形似,第二步融情于景直抒胸臆的感发,第三步则是意兴勃发后的情感升华。
他反对意与景的分离:“若一向言意,诗中不妙及无味。景语若多,与意相兼不紧,虽理通亦无味。”他很重视情与景的结合,认为:“凡诗,物色兼意下为好。若有物色,无意兴,虽巧亦无处用之。”
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无不意兴相兼,沉中见清。
其实,我总以为这首诗不仅仅是表明对友人的心迹,甚至可以联想为骆宾王《在狱咏蝉》中“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另一种婉曲的表达方式。
这绝不是洗刷谗名的表白,而是蔑视谤议的自誉,因此诗人从清澈无瑕、澄空见底的玉壶中捧出一颗晶亮纯洁的冰心以告慰友人,这比任何相思的言辞都更能表达他对洛阳亲友的深情。
少伯以忠节贞信作为人生困境中的一种道德自信和超越力量,同时也表明,他对时代的公正并未失去信心。朝廷不公正的待遇,小人的沸腾谤议,确实让他一时陷入悲怆郁闷的愁绪中,但他绝不会因此抑郁忧伤。
正因如此,他所有作品,无论边塞诗、闺怨诗还是送别诗,到最后仍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乐观豁达的格调。尤为可贵的是,他自己“两窜遐荒”,远谪边地,受尽伤离之苦,但是为了宽慰友人,他终将离伤强压心底,不让自己的“离伤”感染对方。
南国的烟雨、兀然傲立的孤峰,既是景语也是情语。少伯对盛世的信仰,正是他一生最坚实的信心、力量、希望和理想的源泉,以是身处谗谤和沦弃之境,也难以改变。
然而,现实的逼仄再次给他当头一棒。
在江宁干了八年之久的副县长,五十一岁时,上级考察到他懈怠政事,外加不注意小节,一纸“不护细行”的贬令,又将他远谪到了湘西龙标,继续做一个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公安局长。
李白听闻心情黯然,特地写诗寄送,予以安慰。这就是那首著名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顺便说一句,这首诗也是儿子凯为我公众号选的片头曲。此诗,到太白章节时,我会专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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