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闹钟准时于6:25响起时,我在阳台种花。要不要叫姝儿起床?老实说,我很犹豫。开学第一周便和她约好,我只在第一周承担清晨唤醒的责任,之后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叫醒的问题。
但心底仍然总会有些许不忍心,回到体制学校,起床比以前整整早了一个小时,作业也多,当真辛苦。左思右想,到底忍住,她终究要长大,要学会自我管理,独自应对生活中的一切,包括清早起床这样的事,面对并承担选择的后果。
6:35,姝儿穿着睡衣到阳台收校服——瞧,没有我依然能够起床,也没晚多少。我继续摆弄我的花,七点十分,姝儿吃过早餐出门了,马尾也是自己梳的:“今天一定要早一点,昨天就迟到了,今天不能再迟到,早几分钟出门没那么紧张。”
昨天坚持让她做完自己责任内的工作再吃早餐,迟到了,今日便知需要合理安排时间,这个时常磨蹭的娃没有我的叮嘱和唠叨也可以自觉加快速度、提早出门。人,的确是一种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通过体验来学习并获得经验的动物。
2018悦谷春季游学绍兴晚餐仍然是我们的聊天时间,今天有一张单需要我填,音乐老师召集校管弦乐队成员,问家长是否支持,姝儿帮我把电话都填好了,我只需签名。至于选择哪一种乐器,我提供意见,尊重她的选择。最终敲定长笛,萨克斯、小号一类对肺活量要求高,鼓乐在家里练太影响邻居。
“但乐器要自己买哦!不知道贵不贵?”姝儿是一个会主动考虑费用的娃。
“刚学买入门级的吧,入门级不会太贵。”
“还要专门的乐队成员来看是否适合,入选了再买吧。今天音乐老师看了我的手指也说我适合练笛子。问我们全班有谁学钢琴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举手。老师问我几级了,我说我从来不考级。”
“今天开始上选修课了,知道那些学姐学长选的都是些什么课题吗?”姝儿一边展示选修课笔记一边说:“什么二战啦、蒋介石的选择啦什么的,非常的高大上,有个课题校长都说太大,没法做。我们班有一个和我一样选了‘研究性学习’的同学说她也想选这样的课题,因为这样会显得很高大上。但我觉得,如果你不是真正有兴趣,又没有基础,学起来会很吃力,甚至会讨厌。”
“你想选什么呢?”
“我想选日本动漫或者中国古代服饰,但日本动漫,备课课题中没有合适的。古代服饰是上次、上次在哪里呢?……嗯,对了,是在广州的时候我们去南粤王墓,看到好多古代服饰,我那时就有兴趣了。”
“哦,这个课题不错,而且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可能也会有帮助。另外和广东相关的课题也可以考虑嘛,你不会太陌生。”
“是啊,我在广东长大的嘛!”
“今天的课堂作文,一节课我写了六七百字。我发现我限时也能写,但水平就一定没有写公号那样反复修改的高。我们今天写开学新认识的老师或者同学,我们好多人都写的祝老师,我也是,但有一个同学写的是我,猜猜是谁?”
佛山曾经的家是一个欣赏日出日落的好地方一边听她絮叨一面看魏勇老师的文章,谈美国教育,其中提到规则与纪律的区别,一下想到前两天同她讨论过午餐时要不要及时排队打饭的问题,于是问道:“我想起一件事儿,就是前两天咱们探讨的午餐要不要遵守规则的问题,这两天做得怎么样?”
姝儿抬头瞅了我一眼:“老师同你说啥了?”
“没有啊!我只是正在看魏勇老师的文章,讲到美国孩子的规则意识特别强,一下想到这事儿,所以问一下。”
“哦!我还以为老师和你说什么了。其实前几天都做得很好,但今天上午最后两节课写作文,写得有点累,所以打饭的时候就又和几个同学凑一块儿说话,被李老骂了。”
“哦!你以为老师向我告状了?”
“嗯!”姝儿点了一下头。
“没有!老师只是昨晚告诉我说,你前天的数学考得不理想。我昨晚太累了没有看微信,今早看到回复他的,告诉他你已经告诉我没考好的事,你还不习惯考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告诉他你自己的感觉是目前作业可以做得好,考试还不行。”
“作业能做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作业写的是现在学的东西,我是学进去了的!考试考的是以前的东西,我那时没学好。百分比我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就分数还要想想,要不,帮我买一本六年级的数学书,我再看看。”说完停了停,又说:“妈,我还是想牛哥想木头他们,想牛哥教我数学,我真的不喜欢这个数学老师,差距太大了。”
“怎么办?又去兰州找牛哥?”连接几天听到类似的话,老实说我也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止不住大了起来:“我们能为此不学数学吗?我们能不能学会把学科和授课者分开?”
“我就说一下,不行吗?”姝儿的声音也一下子大了起来:“把学科和授课者分开看待,这话说过几遍了?”
“可是你仍然天天说想牛哥教你数学,但你明明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呀!”
“我就只是说一下而已,说一下都不行吗?我没有说不学数学,我只是说我不喜欢数学老师,没有说我不学数学或者是不喜欢数学!”姝儿说着眼圈开始泛红,低下头扒饭。
我一下子猛醒过来,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以缓解白天在学校承受的压力;我只需要、且只能做一个倾听者,体谅她、接纳她的状态,帮助她释放压力、舒缓情绪,她才能更好地面对学校的一切。她也的确没有说不学数学,她每天晚上都在很认真地写作业,刚才不还让我再帮她买一本六年级的数学书用于补习吗?
“一个人对话的宽度并不取决于说话者自己,而是取决于倾听者的接纳程度”,这是我昨日写下的话,可我自己也会有做不到、需要自省的时候。
悦谷的行走课堂“妈,我是想木头牛哥他们,可我对他们也都有看法。牛哥,脾气太古怪了,或者说孤僻,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比如火烽那件事,但最后大家也都知道了,和他沟通不容易。木头……有时候我在想,木头如果能够对我们稍微多一点约束,特别在最开始和中间那些关键的时候管一下手机、管一下我们,或者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想起我疯狂打游戏的时候,木头几乎见不到,牛哥只是看一下我,然后走开,也不说什么。只有你晚上会说说我,但我不服气,会同你吵。其实我是能够学的,通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发现我真的能够学,如果那时候他们能够稍微约束我一下,要求我一下,推我一把……我真的很后悔,后悔那时候那种疯狂的样子,浪费了好多时间。我真觉得,悦谷可惜了!”顿了顿,姝儿又说:“可是,如果没有那时候的疯狂游戏,现在我可能也不会这样去思考。”这个曾经成长于可能是全中国最自由的环境中的孩子,在出于种种原因失去了曾经拥有的自由之后,对曾经的生活开始了不断的思考。
“我觉得,悦谷会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但不会是最关键的阶段。”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我还想往更高的阶段走,悦谷给不到我有力的支撑。”
哦!是吗?妈妈接纳你此时的想法,或者,再走过一些旅程,你又会有不同的想法。
“洗完碗争取今天把作业写完,明天上午咱们去阿信老师家玩,下午去日敦社听先锋的布彦老师讲历史,那才是真正的历史。日敦社在三圣乡,靠近池晓他们那儿。”我把话题转移开来,不打算继续讨论悦谷了,留给她自己去思考吧。
周末,必须成为润泽生命的补充。成都有那么多优秀的教育人、优质的资源,周末的时间绝对不可以浪费在补习班,周末应该属于玩校、先锋、日敦社,梅梅阿姨的画室、朱老师的博物馆和工作室,志趣相投的小伙伴,还有成都的大街小巷、历史与人文,以及那些叔叔伯伯的沙龙和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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