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弄人》——我相信优胜劣汰,却不能接受你被淘汰
《造物弄人》这部电影讲的是达尔文的故事。但并非是一般的传记,讲述的也不是达尔文的一生。影片的时间跨度从《物种起源》完成前一年开始,到书稿付印后结束。描绘的是这一年左右达尔文的情感和生活。或者说,讲的是《物种起源》这本书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面世的。
达尔文无疑是19世纪最伟大的天才之一。有心理分析说,我们喜欢神化或者异化天才,因为这样可以让天才脱离“人”的行列,使我们普通人无从比起,从而断绝我们嫉妒和自卑的心理,给我们带来宽慰。
但是《造物弄人》却偏偏要把天才从天上拉回人间。所以在开拍之前,影片的制作人说:“我们要讲的故事,跟你所知道的达尔文是不一样的。
我们所知道的达尔文是什么样的呢?我们知道他是进化论的奠基人,是对人类思想发展有着深远影响的人。1859年,他所撰写的《物种起源》一经出版,立刻震撼了全世界。书中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等论点在当时神权统治的背景下,犹如水入油锅,炸出了生物学界的一场革命。
那么,电影《造物弄人》讲述的达尔文又是怎样的人呢?
首先,他是一个父亲,而且是一个痛失爱女的父亲。
影片一开始,便以回忆的形式引出了达尔文的大女儿安妮的形象,一个活泼、早慧、灵气十足的女孩子。与此同时,又通过父亲给女儿讲述土著孩子故事的方式,抛出了达尔文对上帝的看法:上帝的力量不足以改造人,人的性格和习惯是由环境造就的。
从回忆中看,达尔文和女儿安妮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心有灵犀。然而,从接下来的色彩、音乐基调和家庭聚餐的场景中,我们不难看出这个孩子已经离开了她的父母,留给他们的是无尽的悲伤,一如影片的中文译名:造物弄人。
影片中,达尔文一直无法接受女儿的离世。安妮是由于体弱而染病去世的,从某种残酷的角度来说,也属于达尔文所说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现象。但是身为父亲的达尔文又怎能接受这一解释。他把女儿的逝世归咎于自己“让她不穿外套在海滩疯跑”,并深陷内疚和悲伤而无法自拔。
其次,达尔文也是一个丈夫,一个和妻子出现了分歧的丈夫。
达尔文和妻子艾玛是相爱的,他们的分歧出现在安妮死后。安妮逝世之后,原本就是虔诚教徒的艾玛向宗教寻求慰藉,而达尔文却把伤痛埋藏在日常的科学研究之中,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好说。
在影片开始的家庭聚餐的场景中,两人的分歧就表现得很明显了。饭桌上,艾玛领着其余四个子女做饭前祷告,达尔文在语言上并没有表示反对,眼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一会儿,达尔文就由于没有胃口而离开了饭桌。
此时的达尔文已经开始撰写《物种起源》的部分章节了,他的朋友胡克和赫胥黎知道他的研究成果。赫胥黎还认为他的研究“杀死了上帝”,并表示非常期待这场科学革命。然而达尔文自己却在出书这件事上表现得很犹豫。一是由于他的身体状况的确非常糟糕,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妻子是反对的。
达尔文告诉妻子,赫胥黎认为自己生病的原因,是因为受了内心道义的惩罚——借赫胥黎的说法,他再度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要写书的想法。然而妻子却反问他,如果写了这本书,他将会永远无法通过天堂之门,并和自己永世分隔,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在乎吗?达尔文显得非常痛苦,他说: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顾忌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受折磨,一直没能正式地提出自己的观点。
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发现,达尔文本身也是充满了矛盾和挣扎的个体。
达尔文出身在一个医学家庭,后就读于神学院,接受了正统的神学教育。然而,当他开始着手研究进化论时,他却成为了一个神权的反对者,一名科学家。虽然科学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但是他的内心不可能一点都不挣扎。他的家庭,他的社会环境,他从小所受的教育,都让他难以完全抹杀上帝的影像。以至于当安妮病重之时,长久以来拒绝上教堂作礼拜的他再度来到教堂,并跪在上帝面前祈祷:如果你能拯救她,我将会用余生虔诚地供奉你。
但是上帝并没有显灵。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立刻和上帝反目。安妮的灵魂仿佛一直萦绕在他的生活中,他不想和她告别,因此也就无法坚定无神论的观点。直到他的治疗师向他指出了这一点,并建议他和女儿来一场告别。治疗师对他说:你可以不信上帝,但是你必须有所信仰。
终于,达尔文鼓起了勇气,来到女儿去世的他乡的病房里,释放了自己的悲痛,也和女儿的灵魂做了告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站到了科学的那一边。
达尔文回到家后,和妻子艾玛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这场争执,既是两个各怀悲痛的相爱的人之间的对话,也是达尔文自身的两种分裂思想之间的对话。最终,他和妻子达成了互相之间的接纳和理解。
自此之后,达尔文便抛开了顾虑,开始着手于《物种起源》的书写。这部伟大的著作也因此终于能够得以面世。
《造物弄人》这部影片改编自达尔文的第三代玄孙兰德尔. 凯恩斯的传记小说《安妮的盒子》。由于是改编,所以里面有虚构的部分,但是影片中所传达的人物形象和情感还是比较接近真实的。
影片的优秀之处,是在展现一个宏大的理论和思想背景冲突的同时,依然能将人性的故事和情感说得那般婉约动人。既让观众对《物种起源》这部著作的诞生有进一步的了解,也让人为达尔文的身上人性的闪光而动容。
此外,片中所展示的生物变幻的影像、英伦乡村的风景,以及达尔文所讲述的红毛猩猩等故事,也都是影片的亮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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