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时候听到一些曲子时,会觉得自己的性取向也并不是很清晰呢。
比如,这首黄诗扶的《孽海记》。偶然听到,便欲罢不能,仿佛这歌声幻化成了人,媚眼如丝,身段美好,让人不得不着迷。尤其是那悠悠婉转的哼唱,像是一双温柔手,将心都给揉化了。
随手检索“孽海记”,粗略得知,这是明朝后期的一出剧本,故事来源于嘉靖年间南曲套数《尼姑下山》和北曲套数《僧家记》,讲了小尼姑色空和小和尚本无,不甘空门寂苦,向往人间美好,逃离佛门,相携而去的故事。我挺想知道这故事的结局,想求个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心安,却发现,有种不成文的结局是他们因破坏清规、违背教义,终遭报应,不得好死,这便是“孽”字的由来吗?但令我感觉欣慰的是,昆曲一般只演《思凡》、《下山》这两出,故事只讲到他们下山为止,当初借故事宣扬因果报应的说教便自动自觉在有滋有味的剧情里烟消云散了。我们都希望他们过上平凡而美好的生活,拥有他们曾经期待的幸福和满足。
我找到了《思凡》的剧本,一口气囫囵吞枣读下来,只觉得好美啊。果然,林语堂先生在称赞《思凡》“其文辞堪当中国第一流作品之称而无愧色”。黄诗扶这首《孽海记》也用清浅的字句勾勒出了色空和本无的对凡间红尘的深情,亦是很美。
小尼赵氏,法名色空。自幼在仙桃庵出家,终日焚香念佛,到晚来,孤枕独眠,好凄凉人也!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们游戏在山门下。
......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
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缀?
见人家夫妻们洒乐,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今日师父师兄都不在庵。不免逃下山去,倘有机缘,亦未可知。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好了,被我逃下山来了! 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青春年少时,无论明恋、暗恋,总会遇上偷心盗,便懂了心痛的滋味。我曾以为痛总是源于身体的病症,以为那陌生的心悸只是胃痛罢了,只消医院里冷静无情的胃镜一探究竟便知晓,当然,是我错了。心会痛的,无药可救,哪怕眉眼间神似的陌生人,都不能去看,哪怕脑袋不听使唤,闪现过往片段,也要深呼吸,再劝自己,是的,你可以轻轻放下了。
在循环播放的《孽海记》里迷了自己,手里有一只并不存在的酒杯,遥遥地向着时光里的色空啊,本无啊,自己啊,他们啊举杯酬酢,敬那正好吹来的春风、那高悬空中的明月、那永远没有答案的世间情事,地狱门、灵山道,听过往人嚎啕,人间世,并不算逍遥,但你我只愿身在其中,不愿人生潦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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