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朋友要离开的消息是昨天知道的。那个时候我正在抱着电脑看电影，他突然跑过来对我说，要不要去厦门旅游？我顺着他的话说，厦门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单纯想去。我顿时无语，继续低下头看电影，然后他突然对我说，我明天要去厦门了。

我抬起头问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要去厦门？然后他说出来了原因，他姐给他打电话说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工作，要他明天就走。我对这突然来到的消息难以置信，一直撵着他问他，真的吗？真的吗？他一脸真诚地把来龙去脉给我说了说，并且亮出来自己买的机票，又通知了其他朋友，那个时候我才说服自己这是真的。

我开始抱怨他，为什么走这么急？为什么通知我这个消息前要假装地说去不去旅游？他说自己也没有办法，他姐对他的工作挺在意的。后来，恢复冷静之后，我才对自己说，他姐肯定是为了他好，要帮他争取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我也不能阻拦。

离开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我也只能接受。昨天的时间，基本上都制造出平日的轻松模样，他和我在客厅聊起了天，把平日的话再说一遍，把没有说过的话也给我说了一遍，他说起了他的家庭，说起了自己的种种，他向我坦白自己像他爸，抠门、斤斤计较。这种话他从来不会对我说，而一个人如此真诚地向别人透露出自己的秘密和缺点，实在是让人感动。

我想起了前几个月我离开的时候，我匆匆拿起自己的行李，然后又不想离开，磨磨蹭蹭和他们说了两个小时的话才走。我想他现在的心情和我那个时候一样，我朝他的胳膊打了一下，他也故意回击了我一下，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们迟早会分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点点头，不可置否。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但那个时候，我跟他不在一个寝室，而且我们都是属于那种不会轻易接触陌生人的人，所以平常也不怎么说话。后来，毕业之后，机缘巧合，我们租住在同一个房子里，这个房子就成为了我们走进对方的条件。

你应该有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吧，他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他有许多我相似的地方，都有一种自我绑定的道德感，都会以对方的角度想问题，都不善于交际，都有一种木纳感……他的离开，应该会将我的孤独感扩大。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人一块吃了个饭，算是为他践行。离别是人生常态，这种形式的饭局，好像出现过许多次。不怎么能喝酒的他，竟然也喝了三瓶酒，他脸上红扑扑的，不停抓挠着后脑勺。这是他激动或者害羞会出现的动作。

今天我仿佛已经接纳了他的离开，默默看着他在屋里收拾东西，他只拿了一些衣服和杯子之类的生活用品，其它很多东西都留在原地。他指着那个台灯，说要送给我。我说，就在屋里留着吧，我用的时候会用的。这个台灯是他爱不释手的东西，现在却突然像交代后事似的要送给我。屋内的东西并没有改变什么模样，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荒凉感。原来荒凉并不是像沙漠那样空无一物，只要人不在了就会荒凉。

等到他要走的时候，我帮他拿着行李，一路上还像平常一样说着话。出租车司机这次竟然来得如此快，他早已在门口等待了。我帮他把行李搬进了后备箱，他扭头说回去吧，我结结巴巴地说，到地方了回个消息。在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我扭过去身，不知怎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离别是常态呀，你应该表现得淡定才对，我这样想着。

我独自往回走着，超市门前依然放着一车西瓜，行人好像都是熟面孔，理发店前的灯依然转动着，一切都如原来的模样，但又觉得有些不一样。一滴眼泪偷偷从眼睛里飘出来，随之就被火似的空气蒸发了，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