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被踩得乌漆麻黑,褪色的墙头蜷卧着饥困不堪的青年。他手上紧握着的绳属于一匹病怏怏的棕色鬓毛马,在那里哀叫——病痛将它折磨的毫不像话。
“滚蛋吧劣马!”青年抬起头,试图要遏制病马的乱吟。“该死,不吃草怎么病好?”头发长成一撮的青年不得已起了身,脸上毫无光感,身上没有什么肉,有棱有角的骨头在肉皮的包裹下显得分外恐吓。
杂草丛生的墙边,来了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说他是男子,是因为青年定眼一瞧,找见了他的喉结与胡须。长发男子以自认为的仙欲飘飘,姿态高端地走到了青年与病马旁边。初一见,这可完美符合了青年对于体面人的认知。
“是哪个可怜的孩子与动物在这儿荒度年日?”长发男子皱眉扶额,浓妆艳抹下,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在如今繁荣昌盛的时代,每个人都应该怀揣着梦想与希望努力前进,进而融入这令人信服的社会,你和你的动物朋友——在这里——怎么这么不像话!”
结尾是矫揉造作的拖长音,让人心生厌恶。长发男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讲演很满意,眼睛总算聚了焦,慈爱地望向青年。病马在旁边默默听着,一时间竟没有在乱吟了。“你谁啊,管我?”青年撸起袖子,恨不得拉起病马就往他身上踩,说不定让马这么一蹭,病就传染给长发男子了!青年想到这幸灾乐祸,差点儿笑出了声,无奈这病坨子不争气,该发疯时不动,该装死时又乱叫,简直就是一瘟神!
“奇怪的人儿。”一听就知道是故意加上去的儿化音,青年冷笑,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舌头。病马依旧没有吭声,在一旁宛如睁着眼睛的死尸。“去你的!不要来烦老子!”青年见病马没有要踢人的意思,只好自顾自地怒吼起来,鬼晓得他是在生谁的气。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正处于这个年纪啊……”长发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望向抓狂青年,“你正处于的这个年纪——就喜欢突然大声乱吼乱叫,以达到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目的,尽展耍帅本分儿——是吧?”做作的长音和翘舌音再现,青年不禁没了神色,一顿粗口在嘴边要脱口而出——怎么回事,怎么比我旁边这病马还会乱吟?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长发男子摸了摸自己荒芜的胡须,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作为一名诗人,我很感谢你带给我艺术的灵感与激情,都说艺术是源于生活的,这也难怪……”男子自顾自的说着,时不时还瞟一眼接近狂躁边缘的青年小子。
“我可从来没有见诗人这样油里油气的,拜托老天爷,可得想办法把这怪人支走,我可没力气摆脱他,再不及,好歹也让我搞点吃的去!”青年心里比划着,对着上天默默诉苦,祈求将这个自行标榜的“诗人”搞走。
“这是关于一位年轻有志渴望得到发财出名机会的小伙子,为了追求梦想与踏入理想社会,带着自己那匹虽然不怎么壮实但情感深厚的老马,坚定地走向正确道路的故事!”青年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拿到长发男子身上的盘缠。该“诗人”依旧在自娱自乐似的摇头晃脑,青年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啊,这真是深深地感动到了我,虽说我是一名诗人,但也是艺术创作者——艺术无界限!我愿意将这位年轻人的故事写出来,让人们感受到,这个社会是如此的和谐美丽……”
“嘶——!”病马突然起死回生般的吟叫起来,将前头滔滔不绝的长发男子撞倒在地,这厮立刻没了声响,极其不抗撞的晕了过去。
“你他妈这病马,关键时刻倒也没有装死了,也算是匹好马!”青年嘟囔着,松了一口气,“这厮再讲下去我就得饿得归西了!可恶啊,要放在我吃好睡好的时候,我丫的一巴掌、一拳头就呼过去了!”
青年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便搜刮正处于昏迷状态的长发男子。不料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硬是没看到一点值钱有用的东西,“我去!”青年怒火冲天,“这不也没钱没吃的吗,还在这里跟我讲这么多屁话?”青年想踢几脚这“体面贵人”,却又实在使不上力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病马旁,招呼着准备换个地方找出路。
“你这病赘,没得病就好了,不然我还可以把你被杀喽,当作我最后一顿了!”青年烦躁不安,抓了抓一言难尽的头发,后知后觉道者病马半天没乱吟了。他回头一看,刚抓过的头发变得更加糟乱了。他仔细检查这没气色的病马,内心捣鼓着这马是不是在装死。
“我去!”青年大叫起来,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长发男子抽搐了一下身子,“我这马真死了?”
病马不再像先前那样备受病痛磨难,只顾着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死时安静的异常,竟也没有在乱吟了。
写在后面:这是篇赤裸裸的讽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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