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巫 术
拴在腕上的银丝突然断裂,那方桌榻消失匿迹,暮川摔在地上,一脸煞白地扫视着四周。四周——那株新绿挂着一颗嫩绿的葫芦,半空架着一道虹,他心心念念要带回哀牢山的少女蹲在身旁。
少女朝他的眼眉上就是一拳,疼痛模糊了他的意识。待意识似悬空飘转的树叶静静落到地面时,他的视线翳在红肿的眼睑之下,心中流念着:“我做了个梦,救了你,梦醒后,你真真实实地揍了我一拳……”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苍蝇,看到另一个自己倚着案桌酣睡。
风扬着雪籽肆虐过天地之后,破败的木船外只剩下即将滑入夜幕的漫天晚霞。白茫茫的原野失去了方向,似一块凝冻的帕布紧紧压在木船之下。
一头型体硕大的鬣猪喘着白气,背向木船,渐行渐远。
约过半个黄昏,一潭三二亩方田大小的湖在不远处静静地映着天空绚烂的云。
鬣猪驻在湖边,触着潮湿岸边的蹄冒出淡淡的烟雾。它看着水中映出的两眼通红的自己,涎液从齿间涌出,断断续续地坠进水里,泛起片片涟漪。涎液坠入湖中不久,满湖的水颤抖着、旋转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涡,径自漩进地下。
湖底低洼成一个圆形深坑,嶙峋怪石间密密麻麻地布着挑在尖木杆上几近干瘪僵硬的野狼尸体。
鬣猪冲撞向湖底,溢出的涎液滴在地上,潮湿的地面瞬间干燥皴裂,沾惹到周边的野狼尸体,尸体霎时燃起蓝色的火焰。
涎液皴裂了湖底,湿气浸绕着鬣猪。鬣猪皮毛上烟雾袅袅四溢,步伐逐渐踉跄缓慢。
湖心处有眼容得一人爬下的洞,待离洞眼三五米远,鬣猪已经干瘪下身子,耷拉着后腿,前腿定定地驻着,仰头张大了嘴长长地嘶吼。粘液从皮毛上汩汩流出,摁断了萦绕的雾气,鬣猪瘫在地上,身子抽搐着开始呕吐。
一只手从鬣猪齿间伸出,紧跟着佝偻出半个身子,浑身黏着涎液的生鬼从鬣猪口中爬出后,又拽出另一只灰青色的手,不多久,脸上有三道疤的少女也僵楞楞地滑了出来。
瘫在地上的鬣猪尸体开始盈盈地冒成青烟,生鬼拖着少女的尸体沿洞口缓缓爬下。
我绕过少女的脚踝,掠过生鬼的眼眉,飞进洞中。回头望去,见洪水正从天际旋涌而下,向前看去,却见自己、少女及生鬼正处于洞底,光从上方的洞口照下,投在一处石台之上。
顿时,我有些眩晕,分不清自己是从上面的洞飞下的 ,还是从下面的洞钻上的。
生鬼在洞边放下一块头骨,头骨瞬间变成一块大石填住了洞口。
鬼拖着少女的尸体朝石台移去,石台中央立着一杆木架,两边延展开两处平台。
鬼将少女放在一侧的平台上,口里喃喃自语,一件破旧的木槿花纹短袄若隐若现地浮在木架之上,短袄之下垂着一个淡绿色的琉璃瓶。
鬼拿下琉璃瓶,悬在眼前,看着瓶内泛白的心脏,咯咯笑着,自语道:“一张魅惑世间的皮,一颗长生不老的心。”
平台另一侧慢慢浮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瓶内那颗泛白的心脏化成一阵微尘慢慢飘出,绕在鬼从盒子里捧出的一颗跳动着的心脏的周围,变成了一个小巧碧绿的水晶瓶。
鬼攀上木架,把水晶瓶挂在短袄之下,恬噪着:“长生不老的心,长生不老的心。”
待瓶子挂好后,我看到那件破旧的木槿花纹短袄瞬间崭新明净,少女的肤色慢慢回转温润,有了血气。
鬼又变回画里我见过的美人的模样,她倚在少女边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庞,脉脉地望着渐渐苏醒的少女,柔柔地唤着:“阿菊,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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