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棍儿

前两天，看到简友艺味深藏写到那个一天能喝几大瓶水的工人，让我也想起了从前卖冰棍儿的事儿。

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我从精甲车间被减下来，去了一车间阀门组。

夏天的时候，厂里大修，为了创收，一车间买了一台冰柜，由我和邓师傅来卖冰棍儿。

车间专门给这台冰柜打造了一个小推车，冰柜就成了一个流动的小卖部。我们经常把冰柜停在厂门口附近，有时也把它推到厂区里转一转。

邓师傅是我的领导，我都听她指挥。我们卖各种冰棍儿、汽水、冰水，还有啤酒、口香糖、咸鸭蛋。

邓师傅很能干，也很有生意头脑。冰棍、啤酒和汽水是她从外面批来的，冰水和咸蛋是邓师傅自己做的。

为什么卖啤酒和咸蛋呢？因为大修的时候，厂里有很多外地务工人员，比如长沙安装公司的员工，他们中午就在厂区里吃饭，边吃着饭菜，边喝点儿冰镇啤酒也是挺挺爽的。

所以，我们生意最好的时候是中午，往往几个工人拥过来买这买那，一买就买好几样。

我心算不行，笔算还可以，所以我特意找来纸和笔，用笔算就不容易出错。

有一天，我就发现邓师傅多找了别人十块钱，幸好被我及时发现。

那时候，汽水空瓶都是要回收的，如果收不齐供货商是要扣钱的。有些车间整箱地买汽水，空瓶也整箱的送回。有些人只买一瓶汽水儿的，要当场喝完才行。

有一回，我突然发现有个人买了汽水儿，瓶子没留下，人已经走出去好几百米了。

＂瓶子！⋯⋯＂我挺着大肚子，撒开腿就去追，把那个空瓶要回来了。

我那时怀着孩子，让我卖冰棍算是照顾我。

我那时还很年轻，当然也会犯错误。比如，有一次冰柜的电线插头松了，我没发现，导致部分冰棍儿融化了，幸好后来被邓师傅发现了，损失不算大。

但冰棍儿化了再冻上形状就不好看了，这可怎么办呢？邓师傅一拍脑袋说，＂对呀，卖不出去，我们可以自己吃呀。＂

她把这些冰棍给我们一车间的几个同事每人分一点儿，算作发福利了。

我那时脑筋不太灵活，也可能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思想，比如，有个外地人来买冰棍儿，他问：＂你这什么冰棍最好？给我来几只。＂

这种人多半儿是来办事的，买冰棍儿是请客。我们当时最贵的冰棍儿应该是脆皮和蛋筒，大概要八毛一只，便宜的只要三四毛钱。

我那时真傻，我给他推荐了四毛钱的，可能是我觉得吃蛋筒太奢侈了。

后来，一个胖胖的女同事帮我指出这一点，＂别人是要买最好的，不是要最实惠的。＂她说的有道理，从那以后我就改正了。

另外，我们的冰水生意也很好。

除了长沙安装队，另外还有一个外地来的安装队，好像是安徽那边的，他们喜欢买我们的冰水。

一杯冰水大概是五毛钱一杯，我们的冰水是用一个大水壶装着的，就是那种可以烧水的金属水壶，水烧开了放入白糖，晾凉后放入冰柜冻一晚上就是冰水了。

壶里总会结一大块冰，倒完了往里再加点凉开水，静置一会儿，又是一壶冰水了。

这个安徽来的安装队是用石棉瓦给高塔做保温层的，也是高空作业。

在高高的塔上作业很热也很辛苦，休息的时候能喝上一杯透心凉的冰水，也是能解暑的。所以，他们问能不能把一整壶冰水都买走。

邓师傅思考片刻同意了，＂十五块钱一壶怎么样？＂

＂行呀！＂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记得把壶还回来。＂

随着我们生意逐渐做大，需要制冰也要越来越多，另外有些东西冰的过火了会爆裂。

邓师傳很会动脑筋，为了多制冰，也为了减少破损，我们半夜还要去车间一趟，把冰柜里冰好了的拿出来，放入保温泡沫箱，然后把另一批放进去继续冰，这样第二天就能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卖了。

整个夏天，我们为车间增加了收入，也给车间的同事带来了福利，给每人发了一些蛋筒和盐蛋，大概还有奖金。

从九月初开始，我提前半个月休产假，我卖冰棍的经历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