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菜场的门口,两个肥胖粗壮的妇女 ,一个在用尖指甲使劲划拉邱月的脸,另一个咬紧牙关撕扯邱月的衣服 。
她们还不住嘴地囔囔,“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干什么不好,偏要抢人家老公当小三!”“SAO货,让你臭美,不要脸到家了,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原配当众捉打小三的戏码,老掉牙,不新鲜,但围观的人兴趣不减,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并且指指点点。
邱月蓬头散发,脸上道道血印异常醒目,外套扯坏露出了内衣,她手忙脚乱,捂住脸就顾不了胸,护住胸就暴露了脸,一连串“我不是小三,你们认错人了。”淹没在众人义正辞严的指责声中。
距离人群四五米远的路边,仲霞双手抱臂,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时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微笑:哼,小三这锅你背定了 ,不是小三,也叫你脸面碎成渣,没法见人!
02
邱月狼狈不堪,旁观的人要报井,那两名妇女才大奔小跑地逃离。
她们是仲霞花钱雇来的打手,僻静的角落,仲霞用现金支付她们酬劳。
两天过去,依然风平浪静,没有井察找上门,她主动打电话给邱月,轻描淡写地说:“事情是我做的,报井把我抓进去吧!”
邱月语气平静地回复:“我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你,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咬牙切齿地恨我?我之所以没有报井追究你,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看在小慧和小明这两孩子的面子上。但是,有一不可有二,从今往后 ,你好自为之!”
邱月的平静反而再次激怒了她,她挥舞着手,对着话筒大呼小叫,“收起你的假模假式,许大刚爱看你表演好心肠,老娘不吃这一套,叫井察来抓我啊,抓我走吧,老娘巴不得进去呢。”
03
果不其然,第三天下午,许大刚气冲冲地走进她的家,责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这么问确实多余,倘若天下人都不知道,他许大刚最应该了解原因。
这几天他去外地谈投标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忙里抽空看到朋友圈疯传的邱月被当作小三暴打的视频,而邱月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和委屈,居然对他只字未提。
他提前结束日程,急匆匆地赶回家,看到邱月满脸伤痕,心疼到就差蹦起来。当邱月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报井时,他说出了仲霞的名字时,邱月泪流满面。
“当初我走投无路,明明是你死活不让我进家门 ,是邱月收留了我帮助我东山再起,反过来你却把她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还故意叫人打她、污蔑她、搞臭她、毁她容,你的心思太歹毒了,简直失心疯了。”许大刚对着她咆哮。
仲霞不甘示弱,一手叉腰,一手指住他,“你们两个男盗女娼,你们才是失心疯,姓邱的不但霸占了我的丈夫,还抢走了我的姑娘儿子,她是巫婆,老妖精。”
许大刚扔下一句“蛮不讲理”,摔门而去。
04
邱月果真如仲霞所骂,霸人丈夫抢人儿女吗?
这三个人同住一个村庄,小时候经常一起爬树掏鸟,一起下河捉鱼虾,感情比较要好。
初中毕业后,三个人先后来城里打工,许大刚和仲霞走到一起,邱月也嫁人成家。
许大刚脑子灵活,看准城市大开发时机 ,筹集资金承包工程 ,生意越做越大,在城里买房安家。
加之一双儿女小慧小明聪明伶俐,他们夫妇算是小村庄里走出的龙凤。
然而,生活往往平地起风云。
十年前,许大刚拿出所有积蓄,又跟生意伙伴借了百十万,投了一个工程标的,结果,所有保证金被人卷款跑路 。
人不死账不烂,许大刚也想还债,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债的人隔三差五地堵门,一家老小不堪其扰。
要债的人放出风声,要走发 律程序,仲霞找人打听,回头跟许大刚商量,不如暂时假离婚,否则,倘若发院强制执行,套房就保不住,一家老小不得流浪街头?
许大刚考虑了一晚,同意净身出户,一时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05
既然是假离婚,许大刚还是吃住在家里,挣钱贴补家用,剩余部分用来还债。
三五年后,外债所剩不多,许大刚要求办理复婚手续,但仲霞各种理由推脱。
有一次,许大刚又要钱投资工程,这些年攒了二十万都交给她保管。
仲霞立刻变脸,生怕20万再打水漂,不但不肯拿钱出来,还把他赶出家门。
直到仲霞突然嫁人,许大刚才不再上门纠缠,慢慢打消复婚的念头。
两年时间倏忽消失,等仲霞发现自己所嫁非人,于是,匆匆结束婚姻,回过头来找许大刚,此时,许大刚身边已经有了邱月。
要好了三四十年的姐妹,顷刻之间变脸 ,她指责邱月乘人之危,抢老公。
许大刚瞬间护上前,“什么抢老公,你怎么能够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把我赶出家门,我像只流浪狗无处可去,邱月非但没有嫌弃我,还拿出所有积蓄,一路帮助我投资做工程,我才有今天的扬眉吐气。”
她理亏在先,表面上哑口无言,内心却生出不甘与懊恼,错把珍珠当弹珠随手扔了。
06
人靠衣装马靠鞍,秋月夏天戴着名贵的首饰,冬天穿着价格不菲的貂皮大衣,走到哪儿,都显得气度不凡。
尤其,在许大刚父母八十的宴席上,邱月谈吐大方,待客热情,神采飞扬。
相比较之下,她显得黯然失色 ,一股怨恨直冲脑门,同时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许大刚夺回来。
趁着许大刚上卫生间的间隙 ,她堵在过道,“你得赶紧离开邱月,不要被她的狐媚劲迷住双眼,不要哪一天钱财被她败光卷走,再后悔就晚了。”
许大刚嗤之一笑,“哼 ,我吃住她的房子,她把男人出车祸过世的赔偿款给我投标,我还担心她卷走钱财?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单等工程款一回笼,我就买别墅向她求婚。”
07
宴席散后,她又把邱月拉到僻静的地方,要她离开许大刚,“我和老许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我们有共同的姑娘儿子,打断骨头连住筋,我们才是天然的一家人 。而你已过了生育的年纪,没有孩子拴男人的心,注定最后人财两空,什么也得不到。”
“真是奇怪,你不要的男人,还不允许别人要。我和老许吃苦在一起,享受在一起,过好眼面前每一天就行,不考虑日后。”邱月一甩手包,转身就走。
一计不成,她又在姑娘儿子跟前嘀咕,要他们劝说许大刚回头。
许大刚对两个孩子一直很好 ,他们明确表示尊重父亲自己的决定。
小慧结婚前夕,她要求司仪在婚礼现场,把她作为女方母亲和许大刚一起出场。
而邱月呢,不争不抢,主动要求不参加当天的婚礼,不让许大刚有丝毫为难,许大刚内心对她多了一层好感和愧疚。
08
婚礼来临前一星期,仲霞眩晕症发作,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从礼服到项链的配备,婚礼繁琐,事无巨细,女孩子家家的礼节,邱月都考虑到,并且安排得井井有条,无一遗漏,为此,小慧对她非常依赖。
建设新农村,许大刚老宅面临拆家。为了多分得拆迁款,仲霞先是找相关干部说情,没有效果,就跑到办公室门前大吵大闹,还作势跳到门前的小河相威胁,造成很坏的影响。
反观邱月,不声不响,跑去老宅翻翻捡捡,找出搭建装潢的发票和图纸,然后拍出一大堆照片,送去拆迁办。
对照补偿条文,一下子多测算出十多万的拆迁款,许大刚父母为此对邱月赞不绝口。
许大刚母亲生病住院,仲霞给她找了个护工,自己一步不多去医院。而邱月呢,时常拎着煲好的养生汤送去医院,还亲自动手给老人擦身,陪老人说话,同病房的人也是一个劲地夸邱月。
两人的处事方式,高下立判。
09
像是打擂台,邱月每胜一次,仲霞就对她多恨一分。
小慧生孩子,她是亲妈,自告奋勇要去照顾小慧做月子。
好不容易捱到三十天,小慧直接了当地要她回去。
她要按照过去的老方法照顾婴儿,不肯用开水煮奶瓶,用嘴巴试奶瓶温度,还在室内抽烟,说什么我不是把你们姐弟俩养得好好的。
小慧是知识女性,遵循科学育儿方法,看不惯她的做法 ,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小慧气到堵奶,胸脯疼得要死。
仲霞走后,小慧偷偷打电话给邱月,请她来家里,直至产假结束,还巴不得邱月留下来,因为邱月特地参加月嫂培训,学习育儿方法,与时俱进。
仲霞发现后,跑去小慧家里要把邱月赶出去,“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养大的姑娘,轮得到你跑过来献殷勤,离间我们母女感情?你真是心思用尽,无孔不入。”
一个要留下邱月,一个要赶走,邱月主动撤退,她走后,母女两个吵得更厉害。
10
小慧找父亲说理,许大借了一部分钱买来承诺的别墅,说不等过年资金回笼,即刻带着别致的钻石,在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求婚仪式,邱月和他的父母、儿女和亲友济济一堂,欢笑连连。
小慧小明把视频发到朋友圈,仲霞气到砸手机,这个钻石男人原来属于她,现在却怀抱别投,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心中的恨无处发泄,于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场菜场门口原配捉打小SAN的视频 。
视频互为转发,众口铄金,城市那么小,脸上又划了那么多的血道道,她邱月还有脸四处招摇吗?就是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得羞死。
她仲霞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她怕什么,都50岁的人了,大不了被井察抓进去蹲几个月,再赔点钱,对她能有什么影响?
11
她只想对一半,她是一介民妇,可以毫不惧怕被打板子,其他人呢?
许大刚摔门而去的第三天,小慧又咚咚咚地跑进门,气哼哼地把手提包扔在沙发上,“妈,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你跟爸都离婚了十多年,既然你不要爸爸,爸爸就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干嘛总揪住月姨不放呢?
你污蔑她小SAN不说,还把人脸上划得横七竖八,让她以后怎么出门见人?你就是怨气太重,吓得我都不敢把女儿给你带。
多少人要月姨报井惩罚你,她都不为所动,不是她原谅你放过你,而是怕影响到我跟小明。
再过两个月,小明要报考JUN校,年底我也要考公,倘若父母有不良记录,我们就考不成了,你晓不晓得呀?”
小慧的话,犹如一盆热水浇在菜叶上,刹那间,她气势全无,萎靡了,瑟缩起来。
12
小慧小明是她的心头肉,她不愿意伤害他们一点点,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行,如果因为她的原因,两个孩子不能报考心仪已久的单位,她岂不要后悔得头撞墙?
如此说来,邱月真是大仁大义,处处为许大刚考虑,为她的两个孩子着想,她跟人有什么可比?按照流行的说法,秒SHA。
她张牙舞爪得不到的东西,邱月言笑晏晏间收入囊中,不费一兵一卒,她却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许大刚的母亲 ,这个做了她几十年婆婆的老人,不止一次地劝她,心胸要放开 ,做人不能钻牛角尖,强按牛头不喝水,放了大刚和邱月 ,就是放过她自己。
这些话,她没有听得进去 ,还一次次声嘶力竭地叫喊,这个家里所有人跟她作对,都吃了老妖精的迷魂药。
她自认为自己耿直,不像邱月会耍心机 ,戴着伪善的面具。
人心不古,老实巴交的原配败给了哗众取宠的san,果真如此吗?
其实,她不过败给了自己,真正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人是她。
当年见许大刚债务缠身不名一文,赶紧把他撵出去,生怕拖累到她,等发现许大刚赚得盆满钵满意气风发的时候 ,又想把他拽到身边。
许大刚不是傻子,哪个对他真好,心里明镜一样清楚。
至于,仲霞口口声声说邱月善于表演,变着花样讨好许大刚的儿女和父母,为什么不能理解为爱屋及乌?
一个人,如果为了达到目的,即便确实戴着面具,多年如一日对人好的面具,那么,就可以确定这面具已经与他(她)合而为一,并且他(她)的善良,就是真情流露,就是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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