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3）

      小芳在伯伯家一住就是两年，这期间，许时在七十年代末的大浪潮里，每个人都特别忙，忙着赶上新的时代，一个可以不被饿死的年代。父母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小芳，哪怕一次。不过，小芳见过父亲两次。

    一次是伯伯到父亲读书的省城出差，带上了小芳。小芳已经记不得见到父亲的情形了，只记得父亲那有上下铺的寝室，有一个特别温暖的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大约二十岁左右，他姓舒。那天下午，许是父亲上课去了，舒叔叔和小芳坐在爸爸的宿舍里，一人坐一个下铺，一起聊天。小芳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而且是和一个成年人。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成年人，能够那么有兴趣地和自己——一个5，6岁的孩子聊天。那天下午她说的话，恐怕是过去5年加起来也不及它的五分之一吧！过去的小芳，孤零零的，有谁有时间，有兴趣听她说话呢！

    她非常喜欢舒叔叔，想想一个大学生和一个5，6岁的小姑娘饶有兴趣地聊了一整个下午，她就觉得自己很棒，舒叔叔就像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天使。尽管，后来和舒叔叔也没有怎么联系，但在小芳孤零零的早年里，舒叔叔显然是一个温暖的存在。

    另外一次见父亲，是在父亲放假回乡时，一个熟人把小芳也带回了乡。路上和回去的情形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记得在铁厂的住宿区，那黑黑的胡同一样的通道，地上是凹凸不平的泥巴地面，陈旧的木门，高高的黑暗的屋顶，透着一股阴森—寒冷—寂寞—陈旧的气息。如果不是母亲和外婆，舅舅们住在那里，小芳都不想去的。而在那空旷的房间里，小芳不记得什么事情惹恼了父亲，父亲一个巴掌给自己打来，当即鼻血漫流。小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很惊诧和害怕！

    这种害怕，残留在她的内心，莫名的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