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作者: 旸晓昆 | 来源:发表于2017-11-13 23:41 被阅读280次

    白色。不是很亮,更谈不到刺眼,不知道是什么在发光,也不知道那是光还是什么东西的轮廓还是别的,好像夜幕被无数细小或粗大的东西刺破,于是那些不是很亮更谈不到刺眼的东西就溢了出来,把这叫做光吧,可也许那些东西是白色粘稠的液体,或是细密干燥的粉末,总之我能看到它们,不刺眼。

    窗台上映着窗棱的形状,像一只大手伸出的一根手指,那手指很粗,很长,而且不偏不倚的指着我。我盯着它看,不太敢动,双腿在被子里伸的笔直,僵硬的像两根枯枝,可又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它们变长,长的长出了脚腕,继而是脚跟、脚背、脚趾。我战战兢兢的把左右脚的大脚趾微微碰了一下,一瞬间感觉到的只是冰凉,但是不坚硬,我暂且安心了一下,即便它们是刚长出来的吧,不熟悉,也不排斥。于是我好像胆子大了一点,双手紧抓着被子抵到嘴上,口水把被边弄湿了,可是我喜欢那个味道。我继续盯着那根手指,既不敢看又不敢眨眼,那根手指忽明忽暗,却丝毫没有移动,我突然觉得它指向的可能不是我。

    我壮着胆子猛一回头,黑暗中一开始看不清什么, 我使劲眯着眼,皱着眉。那只有一道墙,白色,也许是灰色,上面没有任何装饰,门在哪边也看不清,也不知道这房间有多大。我无力的转过头,瞥了一眼那根手指,呼出一口郁结的凉气,突然觉得脖子好痛,这才又安稳的躺好,重新小心翼翼的舒展了一下蜷缩着紧绷的肢体。

    现在目力所及能看到的仍然只有它们,它们发出或是反射的光,或是它们本身,或是它们溢出的什么。它们的颜色出奇的一致,都是白色,纯粹的白色,毛绒绒的松软的白色,像落在雪地上的棉絮,比夜幕本身离得更近,但更难触及。有风从窗子外面吹进来,冷的,我紧抓着被子,手和脚把被面抻的硬邦邦的,像是一整块没有重量的石板,不自觉的想让它去抵御什么,可是自己又无比清楚都是徒劳。那冷的风从脚底来到身上,拂过这块轻盈的石板,竟丝毫没将它扰动,我手脚的力气可真大,我牙齿打着颤,苦笑着暗夜中的身躯。这时,那冷的风猛的压在我脸上,冰冷像无数钢制的丝线兀的插进鼻孔,我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喧嚣伴着爆发中的倦怠,那味道来自硝,硫和黄土,来自蓝白色的火焰,青黑色的烟尘,那味道让我想起自己的或是别人的幼年,欢喜的或是悲伤的,但是还有,我想,有哪不对,记忆中那味道里蕴含的嘈杂,嘈杂?声音,没有,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用尽全力闭上眼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遥远又剧烈。

    慢慢睁开眼睛,夜幕中依旧是那些光,不,不一定是光,它们只是些白色,大大小小,密密疏疏的白色,只是白色,除了白色,什么都不是。

    突然,那些白色在靠近,成群结队向着我聚拢过来,它们的边缘先是越来越模糊,继而又越来越清晰,我大张着极力想闭上的双眼,手中紧握的被子剧烈的颤抖着。

    那是一直送葬的队伍,无边无际,绵延不知多远,他们周身只有白色,或者他们就是白色本身。纸钱像这些白色们体内蒸腾出的白色烟气,漫无目的的飞着,又漫无目的的落下。

    这时,我听到那熟悉的味道中终于裹含了那种嘈杂,这群游曳的白色中,有一个像极了我母亲的女人在哭喊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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