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看到一篇新闻,一个独居的女孩被发现死在了家里,好像是发生在白云区的事吧。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心脏病晕倒了在家里,刚好她的公司已经放假了,平时又没什么经常联系的朋友,直到月底房东去找她要房租,去到门口闻到味道才发现了尸体。女孩养了一黄一黑两只猫,此时在尸体前舔舐着什么,警察把女孩翻过来一看,脸孔竟只剩森森的白骨,只有相连的几片黄色脂肪还挂在上面。地上有散落的猫砂已经掩盖不了十几天来积存的猫尿骚味,混合着残缺尸体腐烂气味扑鼻而来,现场的民警说那味道就像——”
“行了,不要说了,我听着都觉得害怕。”婷婷一旁打断了小丽的话题。本来我就是一个人住的嘛,还说些这么恐怖的事吓我,婷婷低头吸了口奶茶抱怨道。
“你这么胆小,就该找个男朋友了嘛。平时不约你都不主动找我们,我们也是很担心我们的大美女的呀。”小丽把手搭在她脖子上打趣道,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八点了欸,我们快进场吧,这部电影听说很不错的哦。”
几个女孩从高脚凳下下来,牵着手进了影院。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十点多了,气温又降低了一点,婷婷独自走在小区的绿化道上。朋友们送她到门口就走了,像带走了明亮与温暖,此刻只剩寂静的寒夜。独居的生活虽然自由,却也难免会有害怕担忧的时刻。一月的冷风从两栋高楼间挤了进来,吹得小道两边的法桐树叶簌簌做响,几片树叶落到了人工湖中,湖面阴暗深邃,涟漪不生,路灯苍白的灯光洒在上面,如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这栋小区。婷婷用手裹紧围巾,快步走到了楼下,进入了电梯。
虽然今天和朋友逛了一天街聊的很开心,那份与他人交流的愉悦与欢欣,此刻已消失殆尽,唯独记得小丽说的那个死在家中的女孩,若是自己死在家中,要过多久才能被人发现呢,到时会庆幸自己没养猫吗?不不不,还是想想今天看的那部电影吧,想转移注意力,脑海记不起一丝电影的画面,那幅被猫啃食掉脸皮的头骨,始终浮现眼前。婷婷抬头看着电梯层数,正一格格的慢慢往上爬着。有那么一瞬间,崭新冰冷的电梯变成了副钢铁棺材,抓住了她的脚要往下拽。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婷婷才从这副棺材中出来,逃回了家。
电梯上行会让人有超重的感觉,所以想成是被人拉着往下拽的吧。是自己太神经质了,婷婷安慰道,不知道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
洗完热水澡,敷完面膜,金黄色灯光温暖着房间,感觉放松许多,一天的疲惫感也侵袭而来。婷婷起身去阳台洗手盆刷牙,电动牙刷在口中嗡嗡作响。她的右手抓着牙刷,左手撑在洗手盆上,两眼无神望着对面楼层的窗户。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时候,什么都不想,仅仅望着眼前所见,放空大脑,停止思索。
已经是夜晚十二点多了,对面只有八楼的窗户还亮着灯。婷婷自然而然的望向那个窗户,昏黄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帘,可以看到上面大片的紫色花朵,印在黄色丝绸质的窗帘上也算搭调。定神看着那些花朵两分钟,把牙刷切换到按摩档,三分钟,振动频率降低,眼前还是对面那扇窗户。两片窗帘出露出缝隙,婷婷把目光往下移动,看到缝隙里露出一个黑点,上面好像还有眉毛,然后是鼻子,嘴巴,直到看得仔细了,才发现这赫然出现半边的人脸。婷婷打了个冷战,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牙齿咬住了振动的牙刷。“啊”——婷婷不自主的叫出了,却也被自己这一声吓得蹲到了阳台下面。
谁说的那句话来着,凝视深渊,深渊亦凝视你。只是被深渊凝视还好,只是怕哪天才发现深渊里面,竟还有半张人脸凝视着你,这才是最恐怖的。婷婷蹲在阳台下面,膝盖抵着胸口,能感觉心跳的厉害,甚至超过了手上牙刷振动的频率。对面的那半张脸是一个变态杀人犯?亦或猥琐偷窥狂?不管是哪个都足以让自己寒毛倒竖。
就像老师在讲台上没有刻意望向谁,而台下的学生却都会误认为老师在看着自己。这或许是和现在同一种错觉,对面的男子并不是看我。婷婷这样想着,识图平复激烈的心跳。事实上,恐惧这种感觉一直是人类主观意识的情感,总是可以消除的,婷婷蹲了一会,感觉已没那么害怕了,告诉自己那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站起来再次望向对面那窗户,灯光依旧亮着,而那半张瘆人的脸,依旧盯着自己这边。
婷婷也记不清为何自己会看的那么清楚。也许是自己从未见过那么奇怪可怕的半张脸,毫无生气,空洞无神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己,一股说不出的恐怖与违和感,就这么藏在那两扇窗帘的缝隙后面。
婷婷这会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恐惧,那人不是偷窥,而是光明正大的盯着自己。像一台冰冷的摄像头,哪怕被对方发现,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婷婷捂着嘴,嘴里一股恶心涌上心头,混杂无力的恐惧感,踉跄着跑回了房间。
第二天上班,小丽见面就对着婷婷笑道:“我们婷大美女咋成熊猫啦?说,是不是昨晚自己又去了哪儿开始了第二场?”
“哪有啊,很重的黑眼圈吗?迟点和你说,我去补补妆。”
中午吃饭时,婷婷拉过小丽,一脸正经的说:“跟你说个事,我好像被跟踪了。”
“哪个不要命的,敢跟踪我们婷大美女呀,和我说,我的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
“跟你商量正事呢,我都被吓得睡不着觉了。”
“这么严重?有报警吗。”
“报警……我也没想清楚怎么说,要不你今晚去我那看看嘛。”
“好啦,怕你了。”小丽一脸无奈道。
入夜,小区陷入寂静,小丽在阳台探头左顾右盼,却也没发现婷婷口中说的那半张人脸。“没看到有很恐怖的人啊。你昨晚是做噩梦了吧。”
婷婷别过头伸手指着对面窗户,昏黄灯光依旧透过窗帘,只留一丝缝隙。“你看嘛,就那里。”
“不就两窗帘嘛,没什么呀。哎,你看嘛——”小丽把婷婷的脸别过来,确实只有窗帘,缝隙里的那半张人脸已不见踪影。
“可我昨晚……”
“好啦,你可能是太累了,今晚我就在这边陪你,不用担心啦。”小丽拉着婷婷回去了房间,她们甚至没有怀疑,对面房间的灯为何会亮了一晚。
第二天繁重的工作让婷婷淡忘了这件事,认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吧。但晚上刷牙时,却也不敢抬头看对面,草草洗漱完便躺到了床上。
这一晚似乎睡的不怎么安稳,总做一些奇怪的梦。半夜里起了风,阳台的衣架和撑衣杆被吹倒摔在了洗衣机上,噼啪做响。婷婷从床上起来关窗,就这么一抬头,却又看见了那半张人脸。
此时大概是凌晨三点多,那人躲在窗帘后面露出半张脸,还是在前天的那个位置,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唯一不同的是那只眼睛已经布满血丝,像是要流血一般,挂在这半边白色的脸庞上,依旧直勾勾望着自己。对面只有他那一扇窗户亮着灯,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婷婷被吓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偷窥的问题了,对面那个人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的房子,直到自己出现发现他吗?婷婷拿起手机报警时,还能感觉到手臂上毛孔凸起的鸡皮疙瘩,不知是阳台的风太冷,还是夜晚黑的太过瘆人。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不消一会对面楼道的灯亮了起来,几个警察进到对面窗户的房子,拉开了窗帘。
直到窗帘拉开,婷婷在阳台这边才看的真切。她也知道那半张脸说不出的怪异在哪了——除去被窗帘遮去的部位,那张脸离地的高度足有两米多。那是因为这个男子用了绳子把自己吊在了电风扇上,麻绳紧紧的勒着尸体的脖子,脸歪向一边,往下的那一半脸早已肿胀得不成人形,唯有往上的一半依旧保持生前的姿势,正看着对面的房间。
我们无意去探讨死者自杀的原因,他是个独居的人,不愿被人发现才拉上了窗帘。可惜他忘了关灯,也没把窗帘拉紧,给对面的婷婷看见了那半张脸。或许我们该庆幸这个独居的轻生者,没有养猫吧。
至于婷婷,我不知道她后面搬去了哪,我猜想她一定不敢再去阳台刷牙了,毕竟那天晚上,婷婷在阳台看着警察把吊在电风扇上的尸体取下来,尸体随着拖动来回转动,而那半张惨白的脸,那只空洞的,布满血丝的,无神的眼睛,依旧直勾勾望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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