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屋后有一大片稻田,每到收割的季节总会散发出沁人的清香,那是稻子的味道。
小时候喜欢赤脚走在田埂上,摔过跟头也掉过水沟,湿透了鞋还沾上一身泥,被母亲拿着棍子从屋前追到了屋后。
稻香稻田的泥土是个宝,一团半湿不干的泥巴在乡下孩子的手上就是万能药水,想要它变成什么总能如愿。
小时候的我是极其喜欢玩这泥土的,父母在一旁劳作,我便自个不亦乐乎的挖起了泥巴,东捣捣西撬橇,运气好的时候还说不定能捣出个泥鳅蹦出条鱼来,左捏捏右揉揉,也是能做出个小动物的模样。一个人玩的无趣便叫上小伙伴来一起捣,盖个房子建座桥,桥下再挖个坑,便是我们自个的儿童乐园了,这样的泥土可以让我们嘻嘻哈哈玩上一整天。
除了稻田里的泥,稻杆也是一大宝物。且不说它能化作肥料用作麻绳,光它那堆成高高的草垛便是我们的魔法城堡,用草垛搭成一具大号遮阳伞,太阳来的时候也能在里面躲上一躲。人多的时候还能四五个人组成一队,各自占领一个堡垒,躲在草垛后面打泥巴仗,记得小时候经常在放学后和小伙伴玩这游戏忘了按时回家,惹来母亲一顿臭骂。等到秋天收稻子的时候,可以生上一堆篝火,烤上几根玉米和红薯,吃嘛嘛香,这便是小时候经常干的事了。
春天来的时候,到处都是绿意盎然,鸟语花香,种子也睡醒了,慢慢的伸个懒腰,冒出了青绿色的嫩芽,大人们忙着施肥灌水,一段时间后,小小的秧苗便窜的老高,便不得不帮它搬家,移植到稻田里去。灌满水的稻田是小孩子的乐园,挖泥鳅捡田螺捞小鱼,弄得满身的泥水,洗脏了整盆井水都没能抹净脸上的污泥。
稻香水田里有种可恶的生物叫蚂蟥,缓慢蠕动的软体动物,不声不响的吸在人的手上脚上腿上,待人们发现的时候通常它都吸血吸得圆滚滚,用脚都踩不死,只有火能制服的了它。小孩子极其害怕这种生物,小时候我总闹着要下田玩时,父母总能用这鬼东西唬住我。
秧苗插下去了便要不停地灌水施肥打药,如果不够勤快,一夜之间可能就能被一种叫卷叶虫的小飞虫毁掉一亩庄稼,所以农家人从来不敢偷懒,总能在春意盎然的稻田里发现他们辛勤的身影。
秧苗再长大些,扎稳了根分出了枝的时候,稻田里就热闹了。
稻香初夏的南方多雨,雨水充沛的水田里住满了小精灵,什么田螺啊小鱼啊,还有到处游来游去的小蝌蚪,这可就乐坏了小鸭子们,它们欢快的窜在稻田里,东啄啄西抓抓,铲坏了一堆野草嫩芽也吃掉了一群天蓝公害,乐得其中的同时也保护了庄稼。
记得上小学时母亲总会在春天买一窝小鸭仔放在稻田里养,刚开始几天需要下田去赶它们回家,拿着长长的竹竿头上系个红袋子,嘴里喊着:“哩哩哩~回家了~回家了~”小鸭们便窜着笨重的身子一摇一摆的朝前跑去,看着它们一瘸一拐的身影我总觉得它们会摔倒,和母亲一起笑得前俯后仰。鸭子很聪明,赶过几次之后便就记得回家的路了,然后就不需要操心了,早上放出去,傍晚它们总能嘎嘎嘎的成群结队准时回家。
待小鸭长大一点的时候稻田里就更好玩了,仲夏的夜晚是一曲田间交响乐。屋后的田边有一个池塘,池塘里除了鱼儿之外更多的是蛤蟆和青蛙,一到夏天,就哇哇的叫个不停,池塘外边的金龟子小虫子也赶来凑热闹,一唱一和,伴着随处发光的萤火虫和皎洁的月光,这样的夜晚无疑是令人陶醉的。
稻香稻穗出来后,秋风也带来了一丝凉意,田里便安静了些,鸭子们也不再往田里跑了,那里已经没有了它们的用武之地,没有水没有虫子,最重要的是怕它们啄坏了稻穗,这个时候也不会再把鸭子放进田里了。过些时候,稻子熟了,遍地一片金色的海洋,秋风吹过,总能掀起一股金色的稻浪,仿佛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闻见成熟的清香。
再过些时候,田里又重新热闹起来,人们要赶在秋雨来临之前把稻子收了晒好。
收割稻子是件很麻烦的事,以前没有收割机,只能靠人力一棵一棵的割下来,再一把一把的送去打谷机把稻子打下来,打完之后去了残留的稻叶杂草后开始晒,遇到天气好的时候晒上个四五天也就干了,干了后还要用风车吹干净才能放进谷仓,遇到阴雨天的时候可能就会让稻子发芽,然后毁了许多收成。
遇到这样的时候,人总会疲累许多。成熟的稻田里飞虫蜘蛛特别多,忙完一天回到家胳膊总能被咬的红上一片,又疼又痒,身上还会被稻叶杂草割出很多道口子,加上搬运谷子是件纯体力活,虽然身为女孩子从来也没搬过稻谷,但就光这些繁琐的农活,都能让我好几天才能还原,毕竟是没有吃过苦的年轻人啊!农家人最让我佩服的就是那种淳朴能吃苦的精神。
冬天光秃秃的田里就什么都没了,秋季的稻杆是要烧掉做肥料的,所以连可以打仗的草垛都没有,不过田间的青草也能引来一群麻雀的光顾,或者放上一群白鹅,它们也是能在田里啄上一整天,这样也算是为稻田增添了一丝生气。
稻香就这样,春去秋来,花开又谢,这片稻田带给了我很多快乐,给了我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直到上了初中。
十二岁那年,村里开始开发,先是并入了市区优秀示范村,后来又打造成了种植基地,开始修路建厂开发度假村,拓展成了开发区,农家人的稻田,全被征去开发了,家里的四块田,父亲好说歹说留下了一块,他说,那是他的念想,农家人没有了田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到今天,我家那一小块田仍旧立在一大片草坪和花树中间,显得格外耀眼。
离家的这几年里,每当看见稻田总会觉得无比熟悉,仿佛那是故乡带来的讯号,虽然从前的往日时光再没重现过,不过回到家仲夏的夜晚我还是会趴在窗边遥望远方,虽然萤火虫只剩零星几只,往日的池塘也没了虫鸣蛙叫,但我总能在那片远方的土地找回那一份回忆,那一丝稻香。
稻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