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堡》里的一对奇葩（八）

（八）可圈可点的亲子场景

在孩子们成长过程中，尽管爸爸妈妈都有过不止一次的不作为甚至乱作为，孩子们长大后都没有因这些事情记恨报复爸爸妈妈，而是尽力理解关心他们。这些孩子们成长中的辛酸和成年后的包容宽厚都令人动容。为什么颠沛流离辛酸困苦的成长经历却能滋养出一颗颗包容宽厚的心呢？先看看这些或令人眼热或令人称奇或堪称典范的亲子场景吧。

《玻璃城堡》的一家人总是在半夜实施逃离（说得好听点叫搬家）。每次逃离总是很仓促，车子的容量有限，能带的东西总是限于必需品，喜欢的玩具或宠物总得忍痛割爱。三岁的二女儿第一次逃亡忘了带上心爱的洋娃娃，爸爸又把不能安静下来的宠物猫扔到了车外。二女儿嚎啕大哭起来。爸爸妈妈为了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带着孩子们唱起歌来，一首接一首，都是令人愉快和振奋的歌。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就忘了为什么哭了。孩子们安静下来后，爸爸开始告诉孩子们即将要做的令人兴奋的事情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展望。那天晚上，爸爸把车停在了沙漠里，一家人像印第安人一样不用枕头的露宿在繁星下。

每个晚上孩子们准备睡觉的时候，爸爸都会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在爸爸的故事里，爸爸总是最出色的英雄。玻璃城堡也是爸爸的睡前故事，属于奇妙事情的部分。爸爸最喜欢讲的睡前故事就是他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妈妈则向孩子们介绍每一颗爱情结晶初来人世的样子以及自己的放养经验。

孩子们长到五岁，爸爸妈妈就来教孩子们学习。妈妈让孩子们读没有插图的书，爸爸教孩子们数学。爸爸还教孩子们如何使用他的手枪瞄准和射击，如何使用妈妈的弓和箭来射击。妈妈教会孩子们如何在沙漠生存，比如如何用一杯水把自己洗干净，如何分辨哪些植物可以食用哪些有毒，如何使用小苏打清洁牙齿。孩子们和妈妈一样也爱上了沙漠，逃离生涯中很多时候一家人都是在沙漠地带租住兼旅行。

沙漠地带，对于《玻璃城堡》一家人来说简直是个游乐场。妈妈投身于她的绘画和写作，沙漠中有一种树叫约书亚树，长相、姿势很奇特的一种树，妈妈很喜欢，画了几十幅约书亚树的变化和素描。妈妈绘画的时候，孩子们都跟着她，妈妈还会给孩子们上艺术课。爸爸给孩子们讲自己跟老魔鬼肉搏的故事，还拿着刀当着孩子们的面在黑夜里驱赶吼骂调侃魔鬼，帮助孩子们战胜初到沙漠的恐惧和不适。爸爸妈妈没钱给孩子们过圣诞节，在圣诞夜，爸爸一个接一个的把孩子们带到沙漠的夜色中，和孩子一起仰望天空，跟孩子们谈论星星，让每个孩子选一颗最想要的星星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孩子。爸爸说，当别的孩子得到的所有圣诞礼物渐渐损坏并最终被遗忘时，你们仍将拥有你们的星星。

孩子们积累了沙漠生活的经验和能力后，一家人在沙漠中享受的乐趣就更多了。在巴特尔山的时候，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沙漠探险，有时爸爸也会和孩子们一起去。爸爸妈妈带领孩子们辨认沙漠里的各种矿物或矿砂以及各种漂亮又宝贵的石块。孩子们收集选中的“宝石”标上价格，跟爸爸做贸易游戏。周日的晚上，如果爸爸有钱，会带领一家人去“猫头鹰俱乐部”吃晚饭，直到撑得几乎都走不动了，才“摇摇摆摆地”回家去。爸爸还发明“因此游戏”训练孩子们的判断推理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晚饭之后，一家人常常舒展地坐在长凳或地板上一起阅读，当中放一本词典，供大家查单词。如果不认可词典上的解释，爸爸就会和孩子们坐下来写信给词典的发行人，如果收到对方坚持己见的回信，爸爸会带领孩子们接着写回信，直到收不到对方的信为止。

有一次，孩子们为了分辨垃圾场边的废弃材料哪些是可燃的哪些是不可燃的，做了一个实验，结果引发了一场大火，正好被下班回家的爸爸看见了。爸爸把孩子们带到了安全地带。孩子们以为爸爸会非常生气，却发现爸爸不仅没生气，反而平静地搂着孩子们，一边和孩子们一起“欣赏”着眼前的大火，一边给孩子们讲着物理学的混乱和秩序，告诉孩子们今天靠得太近了点。

虽然不富有，有时还很拮据，但在巴特尔的房子里全是动物：野猫野狗和它们的小猫小狗，无毒的蛇，在沙漠里抓到的蜥蜴和乌龟，甚至草原狼和受伤的秃鹰，当然还有满屋的苍蝇。这些动物在家里来来往往，以致无法负担宠物们的开销。于是妈妈就鼓励所有的宠物都应该想法自给自足。

那年冬天，爸爸带领全家去巴特尔北面沙漠的温泉游泳。爸爸对还没学会游泳的二女儿说：“今天你要学会游泳。”爸爸带着二女儿游到中途的时候就把她推了出去，看到二女儿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又及时伸手救急。当二女儿恢复过来了又把她扔到水里，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二女儿终于可以独自向前游了。妈妈则仰躺在水面上享受温泉，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他的孩子则在一旁看着。爸爸说，每个父母都要给他们的孩子上的一课就是“如果你不想沉下去的话，你最好学会怎么游泳”。

尽管妈妈讨厌教学，但为了孩子们的食物，妈妈在巴特尔山中学申请了一份教学工作。妈妈欣赏她的每一个学生，总是拥抱她的学生，说他们是多么的优秀和与众不同，给他们提供自由的空间，不介意她的学生迟到或没有完成作业。所以妈妈深受学生喜爱。妈妈的课堂上学生自由散漫，教室也不够整洁；妈妈没有按时上交每周的教学计划，也没有及时批改学生作业。所以学校认为妈妈是个糟糕的教师，还威胁要解雇妈妈。孩子们得知情况后，都来帮妈妈完成她的学校工作。大女儿帮妈妈写教学计划，二女儿帮妈妈做教室的清洁，回家后几个孩子都帮妈妈批改作业和试卷。妈妈正好带大女儿的班，有一次校方来视察妈妈的班级，妈妈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管住学生，又不想伤害别的孩子，就把大女儿叫到教室前面来大声训斥，还用教具打了大女儿。

从巴特尔辗转到菲尼克斯后，孩子们的美好记忆就更多了，因为菲尼克斯才是孩子们心目中真正的家。

菲尼克斯曾住着严谨又慈祥的外婆，虽然外婆去世了但外婆还留有众多的房子。在菲尼克斯孩子们跟妈妈一起建设妈妈的艺术工作室，帮妈妈整理门类繁杂艺术参考资料图书库，妈妈把给孩子们上艺术课作为报酬。爸爸也有了比以往要稳定的工作，在第一个发薪日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孩子们在不上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经常去市中心图书馆借书，去大商场捉迷藏去大学打网球去集市看印第安人卖东西。不畏人言敢于挑衅权威无视规则的妈妈带领孩子们跳进市图书馆跟前的喷泉里玩水解暑。爸爸妈妈用外婆留下来的电唱机放舞曲从一个房间跳到另一个房间。跟爸爸一起修补白蚁在木地板上蛀蚀的一个又一个洞眼。夜晚来临了，一家人来到厨房跟蟑螂进行肉搏战。

二女儿十岁生日那天，爸爸请求为她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二女儿犹豫半天终于说了出来，那就是请求爸爸戒酒。因为爸爸酗酒已经给全家人带来了很多麻烦和伤害。爸爸沉默着答应了，一整个夏天爸爸都处在努力戒酒的状态中，秋天到来的时候爸爸戒酒基本上成功了。

在菲尼克斯最有趣又充满刺激的是一家人去动物园实施“动物监狱破坏行动”。孩子们在爸爸这个动物心里学家的带领下，与鳄鱼比试瞪眼睛，抚摸猎豹让猎豹舔自己的手掌。

那真是难得的一段殷实安稳又幸福的日子。

背井回乡到韦尔奇后，由于爸爸只是偶尔打点零工，且又重新回归到了酗酒状态，一家人的生活更加艰难。即使如此，夏天屋里光线充足的时候，妈妈每周一到两次都会从韦尔奇公共图书馆带回满满一枕头套的小说传记和历史书，一家人拿着自己喜欢的书分散到房子的各个角落去阅读，晚上每个人还会在蜡烛或手电筒发出的昏暗光线下继续读书。

二女儿读十年级的时候，已成为校报的主编。那一年爸爸眼中的唯一的空军英雄查克·耶格尔访问了韦尔奇中学。激动不已的爸爸停止了喝酒，坐下来帮二女儿草拟了一份思路清晰又专业的问题列表，以使二女儿作为校报记者在访问英雄时能做到胸有成竹有备无患。二女儿采访回到家时，以酒吧为家的爸爸还清醒的待在家里，坚持要帮二女儿整理这篇文章，以保证文章的技术精确性。

在韦尔奇也有过短暂的旅行记忆。爸爸凭借打牌的技术和爸爸没有明说的“骗局”得到了一辆凯迪拉克。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坐着这辆豪车跑遍了整个西弗吉尼亚的手工艺市场，去卖妈妈的画，有时妈妈也现场给人画肖像。这些旅行可以称为艺术旅行。在这些艺术旅行中，一家人都睡在豪车里。

虽然每一次的逃离都是在深更半夜；虽然坐着“绿色守车”在逃离中被甩到了满是石子的路上，鼻子鲜血直流脸上到处嵌着细石子；虽然坐在U行拖车前往沙漠的途中就像偷渡客般受罪；虽然在去往大峡谷的途中车子半路抛锚了，一家人不得不在黑夜中步行返回；虽然一家人坐一辆破车横穿美国前往韦尔奇的途中经常遭到嘲笑……如此种种都是爸爸妈妈预设的带领孩子们玩的冒险游戏，所以回想起来乐趣总是多于苦楚。

无疑，孩子们在成长期得到的关爱和教育为长大后的宽厚包容垫了底。即使在最艰苦难熬的日子，爸爸妈妈也没有最终抛弃孩子们让他们成为留守儿童，尤其是妈妈哪怕有时不能给孩子们提供食物但却从没有故意在孩子们眼前消失过。孩子们长大后，爸爸妈妈自给自足地过起了流浪街头的生活，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一辈子都在坚持的生活方式。流浪中的爸爸妈妈没有把自己的生存与任何孩子的良心道德进行过绑架，表现得积极乐观知足开朗且好学上进，还帮助孩子们对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打消了不必要的顾虑。是的，那里原本就是一块包容的土地，在那块土地上生活的人都在包容和被包容着。

《玻璃城堡》里的一对奇葩（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