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桥下可怕的声响仿佛要把我们一口吞掉,黑色的缝隙在我们的脚下张大着嘴。
我们小心地跨着每道枕木,使劲拉着手,怕从上面坠下去。
我原以为父亲会背我走的,但他什么也不说。也许,他想让我和他一样,对眼前的一切置之不理。
我们继续走着。黑暗中的父亲神态自若,步履匀稳,他沉默着,在想自己的事。我真不懂,在黑暗中,他怎会如此镇定?
——派·拉格奎斯特《父亲与我》
18、她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大烛台上的蜡烛飞迸着火光。
安徒生看见在叶琳娜·瑰乔莉的纤指间渗出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天鹅绒的衣裳上,缓慢地滚下去了。
他扑到她身旁,跪了下来,把脸紧贴在她那双温暖、有力而娇嫩的脚上,她没睁开眼睛,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头,俯下身去,吻了他的嘴唇。
第二颗热泪落到了他脸上。他闻到泪水的咸味。
“去吧!”她悄声地说,“愿诗神饶恕您的一切。”
他站起身,拿起帽子,匆匆地走了出去。
全维罗纳响起了晚祷的钟声。
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终生互相怀念着。
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安徒生在临终前不久曾经对一位年轻作家说:“我为我的童话付出了一笔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法估计的代价。为了童话,我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并且白白放过了这种时机,那时无论想象是怎样有力和灿烂,也该让位给现实。”
“我的朋友,要善于为人们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去想象,而不是为了悲哀。”
——巴乌斯托夫斯基《夜行的驿车》
19、产生不出完美的乌托邦的原因大致如下:如果不改变人性,就不可能产生完美的乌托邦。如果改变了人性的话,就会使人觉得人们向往的完美的乌托邦突然不完美了。
——芥川龙之介《侏儒的话》
20、阿拉伯神话中巨魔的翅膀,似乎就能发出这样神秘的簌簌声,凡人的耳朵无法捕捉到它,只有根据人身上皮肤轻微的战栗才能觉察到它的存在。
我站在这深山僻径,置身于死气沉沉的巉岩峭壁之间,感觉到了这种轻微的战栗。
巨魔般的夜翱翔于天际,摆动着色调越来越浓的蓝青色翅膀;这蓝青色的翅膀便是自行翻动的书页。我读上面用金色字母拼写的文字:“繁星、繁星、繁星……”
别的我什么也没有看懂。唯有这两个字,包含了其余一切字句所显示的全部内容。
它们像一张有着千万个孔眼的金色大网,撒满了整个的空间,也网住了我,使我的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像一群苍蝇东飞西撞,竭力想从我的嘴里飞出。
忧伤的回忆,甜蜜的柔情,陡然的兴奋,转眼的冷漠。甜酸苦涩,一应俱全。
万般情愫有如山影,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只给我留下了深山寂静的姐妹——内心的寂静。
这双重的寂静,像两个连环杯,盛满清冽的山泉和山中苔藓的芳香,把我里外浇遍。
百感千思,绵绵往事,都离我远去,而我的灵魂则找到一条通向宇宙灵魂的路。
——伊瓦什凯维奇《夜宿山中》
21、巴黎城里有那么多树,你可以看着春天一天天临近,知道某一天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夜来刮的暖风已经将春天送到。
有时候,连绵的冷雨也会将春天打回去,似乎春天再也不会回来,生活中就要缺掉一个季节了。
那是巴黎唯一真正凄凉的时候,因为这不正常。秋天凄凉才是意料之中的事。
每年树叶飘落,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和薄日中哆嗦的时候,我们中的有些人就会死去。
但是你知道,春天总是会有的,就像你知道河水解冻以后又会流淌一样。当冷雨连绵,要扼死春天的时候,就像一个年轻人无辜夭折一样。
不过,在那种时候,最后春天总还是会来的,但它几乎不来,确实让人害怕。
——欧内斯特·海明威《塞纳河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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