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美学散步》有感。
“空灵”与“充实”似乎是两个对立的概念,一个是极致的“虚”,一个是极致的“实”,但作为艺术精神的两元,二者似乎并不能孤立存在。任何一种艺术形式,若只有空灵,过于形而上便失去了其现实价值,若只有充实,过于片面也失去了作为艺术的灵魂,好的艺术作品应当兼有二者。
宗白华先生在文章中基于诗词来谈“空灵”与“充实”的含义,诗词通常以一定的意象为载体,抒发作者一定的情感。其中意象为具体实在,多为自然之物,山水居多,天然具有朦胧空灵之意,加之距离感及创作者的思想,诗词便兼有空灵之美与充实之感。文中于“充实”的论述部分,简单提及了尼采的艺术观点,“尼采说艺术世界的构成由于两种精神:一是‘梦’,梦的境界是无数的形象(如雕刻);一是‘醉’,醉的境界是无比的豪情(如音乐)。”但并未做深入的分析,但尼采的悲剧观恰是“空灵”与“充实”关系的有力论证。
上文所提及的“梦”与“醉”其实代表着日神文明与酒神文明,以阿波罗为代表的日神文明,建构的是梦境,代表着节制、恬静、理性道德和和谐,而狄奥尼索斯的酒神文明创建的是狂醉的精神世界,意味着放纵、直觉、本能与疯狂,两种精神产生了两种不同的独立的艺术境界:前者产生了雕刻、绘画等造型艺术和史诗,后者产生了舞蹈和音乐,悲剧的核心恰在于此二者间的辩证关系。
悲剧是通过具体的英雄事迹展现出来的,以俄狄浦斯王为例,在悲剧初期,俄狄浦斯展现出的是其饱满的日神精神,悲剧建构的是阿波罗的梦幻世界。俄狄浦斯的到来拯救底比斯于水火之中,他破解了斯芬克斯的谜语,使得城市免遭危难,并且锲而不舍的追查杀死老国王的凶手,在这一过程中,俄狄浦斯的英雄形象逐渐丰满,日神世界的“个体化”原则得到呈现,在这里,英雄人物的塑造是充实的。
悲剧的空灵来自何处?尼采认为,悲剧最初产生于人羊神的合唱,而这种音乐形式能够由狄奥尼索斯的狂欢引出阿波罗的梦境,赋予生命以动力,以狂热感染一切。在俄狄浦斯王中,乐队的吟唱在后期真相的发现里起着重要的作用,它直接地反映俄狄浦斯的悲剧,悲鸣其命运,最后推上悲剧的高潮,以至俄狄浦斯自戳双目,完成哲人式的自我放逐,这也是所谓的“那些悲剧人物的坚毅行为,便是狄奥尼索斯精神的体现”。
在完成悲剧英雄的毁灭和日神幻景的破灭后,悲剧的“空灵”感油然而生,将美的事物撕碎后带给人们的冲击感,尼采称之为“悲剧的审美快感”——通过个体毁灭的案例,领悟酒神艺术的永恒现象,而对于悲剧性所生的形而上快感,乃是本能的无意识的酒神智慧向形象世界的一种移置。我们仰慕于所见的英雄史诗般的景象,又对英雄的毁灭感到一种快意,尼采认为这是对宇宙永恒生命的快乐的体验,也是悲剧“空灵”所在。
悲剧也是艺术形式的一种,宗先生仅于艺术充实部分稍有涉及,在此浅谈个人关于悲剧“充实”与“空灵”的些许看法,而悲剧也正是因为二者兼有之,使其艺术价值亘古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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