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十分钟内会下雨,二十分钟后雨渐停。
窗外是大风起兮云飞扬,一团雨云有边有际,有模有样,阴森且磅礴,厚重却飘浮,从南到北,乘风而行。
最南端已经出现晴天的亮光,而北边的晴空也正缓缓被遮盖,有一种地球要被包起来的错觉。
怪不得天气预报敢说二十分钟后雨渐停,我说。
七小姐仰望头顶的天空,不说话。
我们头顶的天空仿佛是一块将要完全解冻的墨绿色大翡翠,我又说:这雨要是再不下,天空似乎要整块掉下来了。
下班时间已过,若不是这雨云,我们早已各回各家了。
我们留了一扇窗没关,等着看那一阵阵湿冷的大风如何将天上的那片海洋倾泻下来。
七小姐话里有话:知道我们在等什么么?
等什么?
等雨。
然后呢?
等雨停。
我笑:确实如此。
记得《逍遥游》么?我问。
什么逍遥游?七小姐有些回不过神。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什么鬼?
外面这么震撼的景象,不就是鹏之背和垂天之云么?当年庄周一定看过类似的暴风云。
好生气啊,七小姐白了我一眼:我酝酿了那么久,就是想说我们在等雨,雨来了,又等雨停,像极了爱情,你扯什么庄周啊?
我笑:那我们有说有笑,有吵有闹,还不是也像极了爱情?
七小姐转气为笑:我跟你吵得起来才怪。
你平时在家跟老婆都吵些什么?
不都是些生活琐事嘛,难道还去吵俄罗斯该不该打乌克兰?
是啊,生活琐事,七小姐重复着我的话。
我也习惯了她的敏感,等着她突然又蹦一个前后不太搭的话题出来,却发现南边的天空越来越亮,我们头顶的云团虽然还是湿冷,雨却好像下不来了,一看时间,离下班时间早过了二十分钟。
看来这生活琐事才是人生最大的敌人啊,在它面前,爱情和婚姻都显得异常脆弱,放着任着,保护不周的话,什么都散了,她说。
我笑,这几乎是我老婆的原话,但我不能说。
你又笑什么?她问。
我自以为聪明地说: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老婆吧,七小姐不经意地说。
我除了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哎哟,你有话不好好说,跟我还遮遮掩掩的,怕我吃了你老婆啊,还什么多年以前,什么有一个人……
七小姐边说边笑起来。
我除了跟着笑,还能怎样?
被我一怼,是不是感觉自己好虚伪好丢脸?七小姐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我作无力的抵抗:刚才确实是丢脸,现在不是。
这么快?脸皮真厚。
我这是脸皮丢在地上了,还没捡起来,所以只丢了一次。
话可是你说,你最好永远不要捡起来,我再见一次这种虚伪,我打掉一次,下班咯。
所谓胜者为王,王者总是留给我们一个不得不承认失败的背影。
看着七小姐远去的背影,我感觉我们之间又拉近了一层脸皮的距离。
我把窗关上之前,不禁望了一眼外面越来越明亮的天空:这雨搞了这么久,要下不下的,真是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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