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片稻、麦不分的田地,我们曾在那里举行过无数个童年的游戏。
第一个游戏,是放野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然而,在我们几个小孩手中,野火是点了就灭,灭了再点,点了又灭。烧不尽的我们裤兜里的火柴。因为,家家灶头墙上的小洞里都有火柴,我们出发时会不约而同地兜里揣两盒。
每当风训斥田野的时候,把我们火柴头上的火都吹灭了,不留一点情面,只剩一星火点。然而,火点会在熄灭更加一亮,似回光返照,最后,随一缕青烟逝去,剩一段灰黑。不过,令人提神的是,空气中,会弥漫着短暂的火药味,那么壮烈。会让人无限憧憬起,在我们地千方百计、坚持不懈之后,熊熊烈火燃烧田野的场面。那时,我们都是燃烧的大功臣。
第二个游戏,是建过过儿。也就是过家家,我们在田头集合,喊到:“走,建过过(二声)儿去!”我会准备好不锈钢碗,因为只有我家有不锈钢的小碗,那是爸妈从深圳或者南京带回来的。其他人会准备好鸡蛋,火柴,筷子,甚至书本。夏天里,光秃秃的田野会出现一派秋天的景象,一棵棵金黄的秸秆根,一粒粒被人遗忘的金子,闪闪露出金秋的光。
我们会很有经验地竖上三面红砖头,撕下书页,点燃。我们发现,书页总是比茅草容易点燃,这时,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书本上曾经背过的内容,并进行一番热烈的回忆。不锈钢碗在砖头上,带着碗里的鸡蛋沸腾。经过劳动合作的鸡蛋羹,很香,有泥土、秸秆、古诗的味道。就好像,我们在田野上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件大事。
最后一个,不能算游戏。田野除了可以燃烧,也可以埋葬。我们路过田野的坟头,远远的,不敢走近。有些听大人说过,这里头的人曾经是什么样,怎样在这个村庄生活,死的多么值得,又死的多么可惜。那时,在初生的年纪,田野和大人一起提醒我们,什么是死亡。
我们有时会不注意,在有坟的田野边玩老鹰捉小鸡游戏。死亡和其他不高兴的事情似乎一样的,一高兴起来就可以忘记。然后,我们会在大人再三提醒下忐忑几天,最终,又会在游戏之后高兴得忘记。就好像,是和高兴玩一场死亡游戏。田野上,到底还是游戏多一些。
高兴的我们,长大了就会忘记一个个游戏。那时,田野上,生死会比游戏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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