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半日

又一次回到米樟村，虽然只有匆匆半日，但依旧好奇地在村中寻觅，寻觅似曾相识的日常。

村口的狗兴奋地朝我吠，我退避三舍，它不依不饶地追着。不能跑，镇定。当我真正定下身来不动时，两条狗一下失去了劲头，兴恹恹地夹着尾巴回家了。我绕了条小路回家，寻思着是不是对着狗举起手机是不礼貌的。也许，村里的人很少有这样冒昧的举动。

村中的各种植物引起我极大的兴趣。丝瓜豆角一看就知道，生姜的叶子也能辨识。毕竟，我回村多次了。但是，花生、绿豆、芝麻，却要贴近了仔细看才明白。城里人，四体未必不勤，但五谷不分，却是通病了。前几日我的学生也回村，居然不清楚田里倒垂着的，是小麦还是水稻。南方的农村里，种的不都是稻谷吗？今天一进村我就看到一片片快要成熟的稻谷，兴奋的我一个劲拍照，还期盼着成熟时回来体验一把收割的乐趣。看着水田里的稻谷，我不禁说了句：“这收谷子也不容易啊，要穿着水鞋踏进田里一点点割。”球球妈随即说了句：“收割的时候都是把田里的水放掉的。”瞬间又暴露了自己不谙农事的一面。

进村的小路两旁，都是稻田。但一边的谷粒饱满，一边的谷粒干瘪，杂草相伴。球球妈又随口说了句：“别看都是谷子，打理不打理大不一样。如果放任不管，到最后产量都是很低的。所以啊，种田也看人。”我听后若有所思，感觉一回村，球球妈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这果然是生养她的土地。

今天球妈还领着我和球球，回到了她曾经就读的小学。原来上学的小路已经荒芜，我们兜兜转转，才来到小学的门口。五星红旗在教学楼上飘扬，校门紧锁，迎接我们的，又是一只凶巴巴的狗。

现在小学还有不少孩子在此就读，来的一路上都是丢弃的零食包装。但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将来能真正走出这个村，也不知道从这个小学迄今到底培养了多少个学生。球妈说，她的微信里，没有一个小学同学。大家失散的太久了，如今身在何方，不得而知。

去小学的路上，球球路过了猪圈。虽然味道有点难闻，球球还是热情地和小猪打招呼。回的路上，球球又遇到了一头大黄牛。球球转身笑眯眯地让我帮他和黄牛合影。村中的每一种动物，他都觉得好奇。

夕阳西下，球球拿着小竹鞭，赶鸭子回家。他还看中了外婆家的两只小鸡仔，想带一只回深圳，我只怕这小家伙受不了十多小时的长途行车。

村里绕了一大圈，球球走不动了，在外婆家看电视。电视里播的，居然是李连杰出演的《倚天屠龙记》。球球看得津津有味，我忽然觉得，村里的一切，都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今天球球妈兴致好，要带我上山，看看她家的杨桃树。我就跟着她，踏着土路，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球球妈给我做起了植物科普。柠檬树、柚子树、橄榄树、杨梅树，球球妈一一指给我看。我心想，我也不是傻子。我不认识树，我还不认识果吗！柚子树上的柚子，柠檬树上的柠檬，不都挂着吗！至于橄榄树，枝头没有挂果，但我在树下捡到两粒橄榄，分泌的汁液有点粘手。

走到半山腰，球球妈踩进一片没有路的杂草中，我也跟着他，向深处进发。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株高大的杨桃树。树上没果子了，但紫米似的杨桃花开放着。杨桃我见多了，杨桃花我却是第一次看见。

“我家这株，是甜杨桃，每年结好多的果。现在没人管了，连进来的路都没了。”

没人管的，岂止是这株杨桃。球球妈带着我再往山上爬，看到的是一大片抛荒的田。

“这两块地也是我们家的，荒了好几年了，也没人管。”

看着眼前的两块长满杂草的田，不知道说些什么。村里留下的，只有老人和孩子。老人耕不动田了，孩子还要读书。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鞭长莫及，根本管不了这一亩三分地。

这田要是在深圳该多好，我说了句冒着傻气的话，球球妈给我一个白眼。

在这里拍张照留念吧，毕竟你还有这块地。

近处，是杂草与土地；远处，是树木与白云。

村里每一处景色，都是那么安静美好，只是无人欣赏罢了。

拍了几张照片，转身下山。隐约觉得，村里这几块地，也是资源，也是底气啊。

哪天在深圳待不下去了，复得返自然时，还真有个去处。

想到这，心满意足。

下到半山腰，又有两条恶犬挡路。我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球球妈却拿着棍子大呵几声，想吓退两条狗。

谁知道离开家久了，狗也不给面子，横在路中间就是不退。

不得已，球球妈带我另一条路下山了。

回到家，太阳还没落山，时钟未到六点，晚饭就做好了。

白切鸡，白切鸭，鸡杂鸭杂，鸡汤煮的青菜鸡血，满满一桌。

机智的我早预料到这顿晚饭的菜式，早早准备了一瓶酱油带回村。

村里的鸡鸭白切就很鲜甜，唯一的缺憾就是酱油太咸。

这次我准备的酱油不错，蘸着吃了几大块鸡胸肉，满足！

吃完晚饭，天黑了。除了看电视，玩手机，没有其他娱乐。

球球打着电筒玩了会沙子，又回屋去了。我披上外套，坐在屋前的平台上，吹着夜风，望着星空，听着蛐蛐鸣唱，写下以上的文字。

明日又要离开这小村，奔赴深圳了。

村中半日，安静惬意，美好的，似曾相识的日常。

米樟村，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