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陆宇萧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厕所洗澡。
手机放在客厅小鹿斑比的沙发上,叮铃铃的不知响了多少回。
Sleep alone……
现任男友是个大叔,走南闯北的带我吃过不少好东西,我挺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那种去旅游景点不用再三争辩是买15块钱的油果子还是买看上去10块钱分量更足的菠萝饭,是啊,至少我们之间不会为了钱而吵架。
此刻,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30岁的我,皮肤依旧光滑,只是小腹不再平坦,几圈恼人的肥肉填满了我原本引以为傲的马甲线,昨晚好像忘抹眼霜了,眼角有几根细纹冒出来,眼袋也有点儿吓人。
嗯,一定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
我需要找点刺激。
02
刺激来了,我要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并且,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夺目。
婚礼是下个月10号,在这之前,我还有时间去打个瘦脸针,顺便再割个双眼皮。
完美。
我拿上老罗的卡,哦,就是我的现任男友,约闺密萌萌一起去了黛安美容医院。
她,又胖了不少。
“天呐,萌萌,几天不见,你那小男朋友把你喂的不错呀。”
“嘿嘿,他对我可好呢,啥也不让我做。”
“啥也不做啊?”我挑挑眉,夸张的说。
“哎呀~真是讨厌啦,那个,当然是要做的~”萌萌卖萌道。
“卖萌可耻啊,行着他啥也不让你做,就和你那个,你还胖了这么多,不是说床上运动十分钟消耗的卡路里比跑八百米还大吗,你那口子是不是不行啊……”我打趣儿的说道。天知道老罗已经两个月没碰我了。
“行了行了,别一见面就没个正行啊,你这个贵妇呢,要是养在深闺无人识,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萌萌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好地方啊?”
“切,到时候去了不就知道了。”
03
晚上,我戴着口罩和一副大的出奇的墨镜和萌萌来到她所谓的好地方。
没想到是一处丽江风情的民谣吧,正心下腹诽,这小妮子啥时候口味变得这么淡雅脱俗的时候,就看见她朝着台上一个留着中分长的巨像刘欢的男子大力挥手。
“欢欢,欢欢,我在这儿呢!在这儿!”
天呐,这人姓啥暂且不详,名还真是“欢”啊,我把墨镜往上推了推,默默的咽了口吐沫。
“萌萌,今晚咋有空过来?”欢欢甩甩他性感的长发,一屁股坐到我对面,酒桌瞬间抖三抖啊有木有。
“哎呀,还不是想你了嘛。”萌萌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顺便还掐了一把他胸前的门铃。
Oh my god!
“这妞谁啊,大晚上的全副武装,搞侦察啊?”欢欢嘎嘎的笑着。
“行了哥,您快别说话了吧,一张嘴一口的韭菜盒子味儿。”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哎小雨你咋说话呢,不会说话一边儿玩去,”萌萌打圆场道:“哎呀欢欢,我这姐妹儿今天不是剌了个双眼皮吗,给剌嚄嚄了,心情正郁闷呢,你别往心里去啊。”
“嘎嘎嘎,嘎嘎嘎,还是咱萌萌好,纯天然美女,我喜欢!”欢欢又嘎嘎的笑。
咋不笑死你丫呢。
我瞄了一眼萌萌的胸,哼,这纯天然硅胶D罩杯,今晚你俩就好好消遣吧。
接近晚上十点,酒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重新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看着舞台上的歌手换了一个又一个,几杯酒下肚,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宇萧!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有点儿小坏的模样!亚麻色的头发服帖的梳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下唇红齿白,不一会儿磁性的声音从他手里的麦克风传出来:
“好久没见了什么角色呢
细心装扮着
白色衬衫的袖扣是你送的
尽量表现着像不在意的
频繁暴露了自欺欺人者
越掩饰越深刻
你说我说听说
忍着言不由衷的段落
我反正决定自己难过
我想摸你的头发
只是简单的试探啊
……”
不开心吗?他不开心吗?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和女朋友你侬我侬吗?
天呐,我的心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淡定!我一定要淡定!既然当时是我先不要的他,那么我现在去找他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注定要成为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了,我要淡定,淡定!
可事实证明,我真的很不淡定,脑海里像时光倒流一样回放着以前的画面。
04
“宇萧,如果以后结婚了你会有小三吗?”
“那得看情况。”
“啊?”
“如果新娘是你,就不会有,如果新娘不是你,那小三就是你!哈哈哈”
“今天周末,我们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冰箱里不是有昨天的剩饭吗?”
“哎呀,不嘛,我就想去吃烤肉嘛。”
“上个月去过了啊,还要啥自行车啊,要啥自行车啊。”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驱散以前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记忆。
可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终于,我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
萌萌从后面一把拉住我的手,抱着我,什么也不说。
“回不去啦,回不去啦,我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单纯的秦小雨了,我为了钱抛弃他,我为了钱和比我大20岁的男人在一起,我为了钱和这个男人上床,结果他告诉我他是性无能,他有足够的钱,可是不能给我正常女人那方面的需求。”
“不哭,不哭昂。”
“萌萌,你知道吗?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都蒙了!是我自作自受,放弃了宇萧,是我贱,我该死,我虚荣,我受不了没有钱的日子,你和男朋友去首尔旅游的时候我也想去,当我试探性的时候跟他提出来的时候,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不可能,去一趟首尔的钱都能够他买好几套游戏装备了;当你用阿玛尼馥蕾诗香奈儿的时候,我只能买郁美净强生和大宝,新升级的大宝贵两块钱,我都不敢买……”
“你知道那样的日子是什么感受吗?我俩窝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老鼠就在门口的垃圾袋里乱窜打架,晚上不敢抬头看,不然墙角的打网的蜘蛛会吓得我睡不着觉。他是抱着我,一直抱着我,有时候我觉得我还没有他的游戏重要,有时候我又觉得这些只是暂时的,会过去的,可是那时候我已经26了,他比我小两岁,他是男人,有的是青春,有的是资本,我等不起,我等不起啊。”
“……”
“我爱他,我也爱钱,我有错吗?!”
那天晚上,我哭到不能自已,眼镜和口罩也不知道甩到了哪里,更忘了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第二天醒来,温暖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在身上,老罗侧着脸轻轻的打着呼噜,我掖了掖他的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牛奶从远处嗒嗒的跑过来,用粉嫩的舌尖舔着我的小腿,我摸摸它的脑袋,温柔地抱在怀里。
你看,外面有大太阳哦。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对不对?
05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陆宇萧病重消息的人,原本以为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没想到,我的双眼皮竟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而割。
头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本不该会做的梦,我梦见了他。这是我们分开的三年零六个月,昨天晚上我还在老罗的身下物尽其用,今天早上却梦见了陆宇萧,多么可笑。
我忽然又想起那个梦,他平坦结实的小腹,宽阔有力的怀抱,趁乱调情的胡渣,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一切,是我当年和他在一起时最没有意识去感知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我的魂牵梦萦。
没有人能接受一个女人精神上的出轨,因为这比肉体上的背叛更加可怕,更加来势汹汹。
我甩甩头,用冰凉刺骨的水驱赶掉这些不好的东西。
凉意不单单是光顾我的面部神经,它还平复了我的心。
我要去医院。
06
他瘦了,躺在病床上,双颊深陷,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我坐在病床边,看了看输液瓶子上挂着的诊断说明。
突发性脑溢血。
呵,这么年轻,这么年轻啊。
突然间,我对他的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打游戏打的吧,打游戏打的吧!让你打,让你打!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收据,站起身,走了出去。
一共八万块,我帮你交了,这下,我们两不相欠。
转身的时候,有东西从眼睛里落下来,打湿了他的手背。
没想到,这一扭头,就是永远。
这个世界,我们能怪谁?
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07
一年以后,我和老罗结婚了,我们收养了一个孩子,高高的鼻梁下面唇红齿白。
和你一点儿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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