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这是我第一次提起高考这个话题。竟然有一些无从下笔。
我不知道高考留给大家都记忆都还有些什么,最后一节语文课的泣不成声?还是楼道里撕碎的课本?亦或是走出考场的浑身轻松?于我,只有满室的沉默和父母的叹气。
对的,我是一个高考失利者。或者说,整个高中都是一个败笔。
一
我们这一代的孩子,大多都是那种被分数衡量着长大的,我当然不能幸免。幸运的是,学生生涯的前半段,我是带着光环的“别人家的孩子”。而后半段的路程,剧情极速反转,而之前的幸运也大概成为了我最大的不幸。剧情反转的原因到现在我都没办法一句话说清,但确确实实的开启了我今后将近六年的自我救赎。
内心深处始终觉得,原因无疑是两个,叛逆期和爱(理解成早恋的可以自动滚粗了)。那时高中开始住校,而当时我完全没办法适应集体生活,接二连三的失眠,导致我上课效率低到极点,因为基本所有的老师都是被我“睡过”的。我跟家里提出陪读的请求,然而家里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允许。另外一个原因是由于他们对我之前成绩的信任觉得我只是任性的耍脾气。结果必然是无情的拒绝,而当时的自己也鬼迷心窍的笃定他们这样,就是不爱我。
叛逆期来得突然,我竟然执拗的跟家里人赌了气。
“你们不是在乎我的成绩么?那我就烂给你们看啊”
现在想想,这种接近傻逼的自虐行为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到如今都难以理解。而结果并没有如我所期那样,反而给了我另外一个大耳光。不仅没有争取到我的陪伴,似乎对我都彻底放弃了,忘记说,家里还有个妹妹也上了小学,成绩更是不错。从那个时候起,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们不爱你,你看你成绩好的时候他们喜欢你,但是成绩烂的时候,都没有人屑于管你不是么?而后的三年,真的是和家里人的关系紧张到鸡飞狗跳,惨不忍睹,尤其是在高考失利之后,不爱,成了我心底最笃定的家庭关系。
二
高考结束后我满腔孤勇,报了心里上能承受的离家最远的学校,只买了一张自己的车票走上了自我救赎的四年。一方面“恨”着他们的不爱,一方面又极力的想证明自己。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这种别扭又腹黑的性格便养成了吧。
进入大学之后,也许是内心那股不甘作祟,有意的想去摆脱之前的阴影,我很少联系父母,也更少的联系之前的同学。我参加各种活动,报名各种社团,凭着本性中开朗的性格,我竟然混得不错。然而内心深处,我竟如此的讨厌学习,似乎只想证明给他们看不用成绩好,我也依然可以做得不错,尤其是在每次突击期末考试又能拿到奖学金的时候,诡异的蔑视和暗爽。但是问题也出现了,我发现自己竟然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和人亲近,不会和父母撒娇,不会和同学们软语,更讨厌肢体上的触碰。每天在人群中嘻嘻哈哈,好像从来都不会寂寞,但内心确实孤单又冷漠。对亲情的淡漠,让我变得对友情和爱情极度依赖,偏偏越在乎越敏感,难过和开心都渗透着些许小心翼翼。印象中最深的一次,生日会上酒过三巡,红着脸许愿到: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朋友笑闹着挥拳骂我太矫情。内心无数次苦笑外加呵呵哒,靠,他们真的是不懂我等女汉子的细腻敏感。而我们知道,这样的场景发生的次数多了,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仿佛成了一个难启齿的秘密。
大学四年看样子过得风光无限,毕业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有的证书自己都忘记了名字。唯一想带走的,只有写满不同名字的车票以及从全国各地寄给自己的明信片而已。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总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而忘记了出发的意义。
三
北京是一个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并不那么在乎过得好不好,而纠结于活得明不明白。
我带着重新开始勇气来到这里,拿着房租都交不齐的工资,加着永远都加不完班,不敢给自己喘息的时间。我努力的学会独立,甚至爱上了跑步这项与自己交流的运动。我前所未有的发觉读书的重要性,也从未如此真心的爱上学习……直到我拿到了心目中满意的薪资,然后发现自己几近抑郁。
我终于明白,这么长时间,始终都没有接受自己。无法接受自己其实并不优秀,无法接受父母的无能为力,无法接受不被别人在意,无法接受你为之拼搏的东西从未属于你。所以一直在做的都只是证明自己,为了当初心里的缺口,填补了今后很多年很多年的努力。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逆袭”一说,背负了好多年的压抑。苦,当然苦。可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最感谢的,也正是从未间断的努力。
我相信,每个人的性格都会有一些缺失。有的人大肚能容并不在意,而有的人偏偏和自己过不去。很不幸我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我庆幸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接受了这样的自己。虽然我还是不愿意和老妈手挽手逛街,但内心还是觉得只有那个遥远的地方才是家。虽然还是担心周围人的不喜欢,但大多数情况下自己还是会喜欢自己呀!虽然还是会焦虑自己的工作不被满意,也依然学不会撒娇,但好在我明白这就是我呀,不完美却真实,而正是不完美和内心微微的自卑,让我更加的努力。很多时候,想得多不是错,错在内心的不放过。
要不是妹妹的高考,似乎刻意的遗忘了这一段记忆。然后才发现,再疼的伤疤,时间都会将其治愈。
后来的我们都太清楚那两天对于之后的意义,但对于那场考试,真的没必要太过在意,只是一个仪式而已,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从来都是过程的努力。并且,人生中每一段的努力,都同样有意义。
加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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