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木白,很奇怪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在键盘敲击的声音中我有了生命,我从来都不是好姑娘。
“木白是个好姑娘”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从一个叫京日的男孩口中,他的名字也很怪,和我一样,都是敲击键盘的那个人赋予了我们生命。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是个好姑娘,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戴一顶灰色的帽子。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今天吹西北风,下了毛概课我已经等不及要奔赴食堂,那个经常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可能生病了,路上大片的银杏叶和零星的垃圾,配着西北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暂时就说它美吧!可是这美总是带着些缺陷,让人心里难过。
树林深处有个小亭子,是到食堂的必经之路。在这儿,我看到了京日,戴着一顶灰帽子,穿得不多,手里捧着书,让人生厌。好像是哪个前男友和我说过,这样的人多半有些高傲,看不起我们这些学渣,不要去接近他们。其实,我对学霸这种生物很好奇。
但我的胃来不及等我去招惹他,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拿的那本书《孤独六讲》,他有些孤独吧!
这里的天每天都是这样的,灰蒙蒙的,我想起了初恋男友的家乡,蓝天,白云,他带着我去登山,可是,后来,不想想了,我也忘了,反正最后分手了,大概是受不了我吸烟吧!
躲进宿舍的厕所里抽完了手里的烟,刷完牙之后,打开电脑,想不到,我会再次遇到他。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包括我的第三任男友,那个让我遍体鳞伤的人。他说,决心要追我是因为觉得有一个会吸烟的女友很拉风。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惹上烟瘾的,香烟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记得在那个女人面前叼起香烟的时候,她第一次对我歇斯底里;吸着烟大摇大摆的上街时,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我是窃喜的,因为他们只会说她没教育好我;考试的时候忍不住吸烟被抓到校长办公室,她第一次去了我的学校。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别人只会说我是坏姑娘,不检点。
打开邮箱的那一刻,我确定,那个人一定是两个小时以前我看到的那个叫京日的男孩。他们说他不会用QQ和微信,最近为了给他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一个活动宣传,他给学校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封很真诚的邮件。
“加油,继续努力!”我想,大概我们都是一类人吧!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努力变得更好,我努力变得更坏。
再一次碰到他,是在朋友的聚会,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四周都是满口黄牙,言语粗俗的工人,他坐在最里面,皱着眉头。
“大哥,你抽我的这个试试。”我对对面桌子那个正在低头找烟的人说完,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木白啊,这是京日。我堂哥,哎,我妈说让他监督我。”朋友不耐烦的看了看京日。其实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朋友,她是唯一一个和我一样不爱学习,爱玩儿的女孩。
“嗨,那个人,就是那个书呆子,戴那么老土的帽子,竟然是你堂哥,哈哈哈。”我掐灭了手里的烟,故意放大声音。
意料之中,这次聚会并不顺遂,对面有一个乖学生时刻表现出不满,我实在食不下咽,故意放大声音吃了几口,就叫嚷着要去KTV。
其实不是不喜欢KTV的,放肆的吵闹很容易让我想起那个人。如今,我终于和她一样不堪了。不同的是,即使天生缺爱,我也不会要求一个人去爱我。这些,朋友不知道,京日这样的好学生更不会知道。
去KTV总是需要穿过一条寂静的小巷,狗叫和孩童的哭喊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一直不明白,他们怎样互相忍受这寂静中经年累月的吵闹。京日和朋友走在前面,为了和他保持距离,我刻意放缓脚步,生怕把这个人一起坠入地狱。路灯昏昏暗暗,提不起精神,这样的影子竟给我温暖的感觉。
燃起劣质香烟的时候,我看到小巷尽头的那盏灯在不停闪烁,哈,在抗争吧,生在边缘,做不了KTV里的灯,也要努力抗争一下吗?
“京日,这灯怎么回事儿,看不起我啊”出口的那一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真醉还是撒娇。
KTV最终还是没有去成,我应该高兴的。本来就不喜的地方,也不用为了钱包和面包而担心。可是京日很少表现出的强硬让我不安,连他的堂妹,我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朋友都开始叫嚷。
凌晨两点半的海水很凉,我不喜欢地理,也并不想听他支吾那些原理。堕落就堕落了,没入海水的人永远都比在海面挣扎的人快活,不是吗?那个人呢?她也在以另一种方式堕落,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吗?
“美貌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你看,我一直记得,所以美貌以外的一切东西我都让自己习惯。
最近烟瘾又大了,讲桌前的老师依旧在喋喋不休,找了个理由跑出教室。这个城市总是不够干净,一方天地之中,不过只剩下我与无尽的霾了。
一旦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们总有两分十八秒的时间擦肩,有四秒的时间对视,还有剩下二十三个小时五十七分三十八秒用来想念和遗忘。我从来没想过,京日能进入到我心里,像毒药,一寸一寸蔓延。
京日的那顶灰帽子之于这所学校,就像五星红旗之于中国,太明显的标志,让人无法忽略。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楼教室的窗边写着什么,谦恭而卑微,全然没有了在海边的固执和强硬,大概在忙那个活动吧!
在窗外站了两分四十五秒,给朋友打了电话。拿着啤酒瓶,光脚丫坐在海边,渐绿的发色已经褪掉了一层,被风一吹,打在脸上,像极了那个人,被男人抛弃时的她。
你看,说过的不信命,我们还是走在了一条线上,懦弱的人和卑微的爱,早就注定了要颓败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海边的渔船上,又看到了京日。“怎么样,我聪明吧!叫我表哥过来陪咱们。”
他看了我一眼,尽是无奈,匆匆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抱到那条船上,又把朋友安顿好,坐在海边喝了一夜的酒。
他说:木白是个好姑娘。
他说:京日配不上木白。
他说:木白要学会习惯。
他说:木白是京日的劫难。
游荡的人寻求安定,安稳的人想要漂泊。我们都无时无刻不在羡慕别人,京日大概是个例外,安定得让人嫉妒,让我忍不住想去接近他。
那晚之后,京日摘下了那顶灰帽子,脸庞变得清晰,也凌厉。这是他原本的样子吧,不卑不亢,不将不迎。和雪化后学校的树林一样,光秃清冷。只是,他依然是好学生京日,我仍旧是坏女孩木白,和最初一样,互不打扰。
讲台上的老师骂骂咧咧,好像是昨天家里出事了。讲台下的人都抱着手机,或哭或笑,事不关己。就是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京日的短信。
下午四五点,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穿过那条我无数次抱着酒瓶失声痛哭的街。我从来不敢走进的窄巷,蹲在路上吸烟的人,音像店传出来的咝咝啦啦的《香水有毒》,角落里的污渍和啤酒瓶,还有我从未见过的京日。
那家纹身店的门已经斑驳,像是故意做旧的一样,京日就这么默默的坐着,胸膛的血痕还未处理干净。
他说:我亲眼看到我爸把我妈打死。
他说:我想要和正常人一样活着。
他说:木白,你是个好姑娘。
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个好姑娘,第一次有人说肆无忌惮的我很好,第一次被人抛弃,第一次觉得我输给了那个人。
我和京日再也没有见过,彼此都太过了解,撕裂开的东西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样,连装作不认识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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