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好动。学生时代我最喜欢上的是体育课,因为学习成绩不大好的我总能在体育课上找回一些自信。自由摔跤是我的强项,我经常和一些比我高大的男生一决高下,往往上演“东方旭打败俄国大力士“的喜剧场面。
作为一个青春年少的男人,热爱体育,自然都在情理之中。那么,我又是怎么爱上自由搏击的呢?此事说来话长。
18岁那年,我高中毕业,那时节农村刚盛行打工之风,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我很想出去走走。当我听说同村的苏从开要去荆州打工,于是连忙找到他,要他带我同去,当时他嫌我年龄小,再加上我没受过打工的锻炼,恐怕在外面不适应。但在我的一再央求下,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在工地上干的是建筑活。我是小工,活路不算太苦,但心里一直不爽快,因为当地一班民工老是欺负我,他们见我年龄小,又是外地人,经常对我吆五喝六的,有时还骂骂咧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我一直忍气吞声,装孙子。
有一天工地放假,好多工人都上街耍去了。只留下我和当地一个叫陈力的工友看场子。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力就安排我削土豆做饭,我当时正在看杂志,正看到精彩处,所以很不耐烦,于是就回了一句:”天天都是我削的,你干一回不行呀?”这陈力不曾想到我敢顶他,当时就骂开了:“你这个小X,我再问一遍,干还是不干?”我当时斩钉截铁:“不干!“话音刚落,陈力就冲过来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准备收拾我。
形势逼人,不容多想,我赶快伸出左腿去挂勾对方的左脚踝,再用肩去冲撞他的小腹,打算用一个“里刀“切倒对方。这陈力反应很快,左腿往后一撤就逃掉了,我迅速跟进,弯下腰去抱对方双腿,这陈力体形瘦长,身高近一米八五,见我抱他双腿,上半身全压过来,准备抱我后腰,急切之中,我赶忙用了一个舍身技,用力将陈力的双腿拔起来,然后身子后翻,一下子借势将陈力反压在我身下。
也是凑巧,这陈力倒地后,一挣扎却把脑袋插进了低矮的床铺夹缝中间,身子一下子动弹不得,如牛般喘着粗气。我趁势骑乘到他的小肚子上,然后伸左手准备掐他的脖子,出于本能,陈力忙伸出双手将我的左手牢牢抓住。僵持了一会儿,陈力求我放了他。我当时很是迟疑,因为这次赢他纯属侥幸,万一他起来后和我拼命,形势肯定不容乐观,所以我也不敢放手。于是双方又僵持了几分钟。
正在骑虎难下的当口,老板和工友们都回来了,一看这场景,迅速把我俩拉开了。再问情况,我把事情原委一说,老板觉得是陈力的错,当即数落了陈力一顿。
这陈力当众出丑又遭老板数落,心中自然愤愤不平。而从那天起,我和陈力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一个星期之后,某天中午下班,工友们一窝蜂地卷入食堂。那时候工地食堂伙食很差,只有中午能吃点零星的五花肉。所以吃饭时秩序很不好,抢碗抢菜抢座位是常态。等我到食堂准备打饭时,藏在厨柜一角的那只黄瓷碗却不见了,我四处一瞄,见陈力正端着我的碗,我当即要他还给我。他眼一瞪,凭啥说这碗是你的?我说,这碗我做的有记号。陈力冷笑,这碗是公家买的,你凭啥做记号。我说,这是我的卫生习惯,我常用的餐具就归我保管,你为啥拿我的……,话没说完,陈力便将一碗饭朝我胸部砸过来,弄得我满身油污。我气极了,当即便冲了上去。但这次我却吃了大亏,当时在现场的都是陈力的亲戚朋友,四五个人一拥而上,对我拳打脚踢,陈力偷空一巴掌抽在我的面门上,鼻血哗的一下就喷出来了。幸好老乡苏从开在旁拼命拉架,众人方才罢手。
下午,我因被打受伤,心里憋屈,班也不上了,在工棚内蒙头大睡。
等工友们都上班后,我于是偷偷溜到街上,寻了好几家五金店,相中了一把尖刀。我问店家:”我是卖西瓜的,这刀切瓜短不短?”店家哈哈大笑:”这么长的刀,莫说切西瓜,杀牛都行!“我也一笑:“那就好!”于是付了八元钱,将尖刀藏在腋下,迅速返回了工地。
晚上睡觉时,与我同铺的苏从开在被盖下寻找风油精,竟然把我那把尖刀给翻出来了,他大吃一惊,盯着我问:”你想干啥?”我连忙把刀抢在手里,用衣裳裹住放好。我将他拉到屋外僻静处,低声说:“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不过走之前,我要杀掉陈力。”苏从开正色道:“瞎胡闹,杀人是要抵命的。你不想活了?”我说:”只要不在关健部位动刀子,就不会死人。我杀了他就往汽车站跑。”从开说:"不行,这荆州我们初来乍到,地形不熟,你杀人后逃得脱吗?“顿了一会,从开又说:”这次是我把你带来的,我得对你负责。你听我的,明天我去找工头,跟你把工资都结了,你干脆回家去。我怕你以后在这儿惹出大麻烦。“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从开又补充道:“刀子你必须交给我,我对你不放心。以后我给你带回来。”我说也行。
第二天,苏从开找工头给我总了工日,付了工资。我揣着四百元工资立即去了汽车站。在车站候车时,我顺便在旁边一家书店逛了逛,本想是买几本小说的,却意外发现两本武术书籍,一本是《军警实用格斗术》,一本是《武术散打技法》。我大喜过望,当即掏钱买下。
回到家乡,父母及乡邻都问我,为啥一个人单独回来了。我不敢说实话,就撒谎说:”荆州那地方太热了,我受不了,天天流鼻血。“别人就怜爱地望着我说:“也是的,十几岁的娃娃本来就不该出门嘛!”
有好一段时间,只要农活稍一得闲,我就抱着那两本武术教材细心琢磨,模仿动作招式,领会理论要点,越看越着迷。 终于有一天,我向父母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我要去荆州天合武术馆报名习武。
我为何想到了荆州天合武术馆呢?原来,我在荆州打工期间,天合武术馆是我们上班下班的必经之地,每每经过馆校时,听见学徒们嘿嘿哈哈地操练时,我心里就痒痒,忍不住从门缝往里细瞧。守门的是个老头儿,几次见我在门口逗留,于是就笑着对我说:”你想学可以来报名嘛。”我问学费贵不贵,老人说:“不贵,一年才四千块,有三年制的,也有半年的散打速成班。“我连说谢谢,便转身离开了。其实,我那时仅是好奇,习武的愿望并不强烈。
而那天,当我对父母提出要去习武的想法时,他们显然大吃一惊。母亲笑着说:怎么,学了好打架呀?我连连摆手,解释说:练武不是可以健身吗?母亲笑得更欢了:健身还不好说,门口有块荒地,今年就不用犁了,你拿锄头天天去挖,保证你把身体锻炼好。和母亲讲不通,于是我又征求父亲意见,我说:现在只要功夫好,可以到大公司当保安哩,吃香得很。父亲摇头说:当保安是个危险活,弄不好把命都弄丟了。我就你这么个独种宝,这怎么行?
无奈之下,我又去找我的舅舅和姑爹,希望他们帮我说说情,打个圆场。但他们也觉得学武没前途,还劝我趁早去学点别的手艺。
去武馆的事终于划上了句号,但我习武的欲望却日益强烈,我决定自学。当年霍元甲,杨露蝉都成了一代武学宗师,不都是自学吗?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在我买的两本武术教材书的尾页上,都附有一张由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的各类武术教材邮购指南,我于是就在上面甄选了一些书籍目录,比如《实用搏击摔法》,《散手连环技法》,《截拳道》,《空手道》,《擒拿与反擒拿》等等,然后通过邮局汇款至读者服务部,一般半个月后,包裹即到。我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我甚至还自行总结了几套拳腿组合技法。
当然,光靠在书本上看东西只能是水中望月,不实践是不行的。于是我便购置了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如拉力器,臂力器,二节棍等等,沙包当地没有卖的,于是就找来些帆布,自行缝制。为了找一个最佳的练功场地,我曾四易其址,四次搭棚。一度成为当地笑谈。
我每天的的训练计划是这样,早晨练习二小时的拳腿肘膝各种技法,晚上八点之后,先练半小时的八段锦(气功),然后是一个半小时身体的柔韧性及耐力训练。那个时候也没有散打护具这些东西,训练时全凭蛮干,不到一年,我的肘尖,膝盖,拳头处都是厚厚老茧,其是都是一层层死痂形成的。
江湖旧事天天这么练,乡邻们开始觉得新鲜,偶尔观摩时还不忘点个赞,夸奖几句。日子一久,就开始激将我:”这么好的形势,又不打个架,你练了有啥用,有本事的话,什么时候真刀真枪地露两手,我们就服了。”我听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说来也怪,就在乡邻们说这话的不久,我居然就碰到一个难缠的硬茬,一番交手,险些酿成大祸。
一次,我到杨柳池去帮我姐姐种油菜(姐夫打工在外)。那怕身在异乡,我依然是操练不辍,早晨起来走几趟六合拳,晚上蹲一个小时的马步。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观察我。这人是谁,就是姐夫家的邻居邓兴宜,此人是当地一大恶棍,曾因抢劫,偷盗,寻衅滋事几度入狱。出狱后仍恶习不改,十里八乡的人深受其害,人皆怨之。
万没想到,邓兴宜也和我之间也有一段孽缘。那天,我正在田间劳作,猛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探头一望,原来是邓兴宜和亲爷(姐姐的公公)发生了口角,不一会儿就动起手来了,当时亲爷正牵着两岁的孙子(我的外甥),我一看,担心外甥受伤,于是赶紧跑过去打算把外甥抱过来,但当时邓兴宜误以为我是给亲爷帮忙的,大怒:“狗日的,你还想来逞英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他随手从田边栅栏里拔起一根木棍直接朝我扫过来了。我忙往后一闪,随即抢步上前,用一个低踹截击对方的膝盖,对方"哎哟”一声急忙后撤,我跟上一记右直拳再接左摆拳,摆拳正打在他脸上,他当时就懵了。机不可失,我迅速用一个切肩将他摔倒。随即左膝跪其胸部,右肘直砸面部,只两肘,他的口鼻就来血了,眼眶也开裂了。他在地上告饶:”不打了!不打了!”亲爷也在一旁大叫”打不得了!“于是我便罢手,将他放了起来。
折身回屋,当我经过姐姐家的烟棚时,邓兴宜又追来了,他大嚷:”你把我打成这样,不给我弄药不行!“我正准备和他理论,哪晓得他右手握着一块石头,唰的一下便砸过来,我猝不及防,石头正打在我左肩上,我怒不可遏,冲上去一个腾空二起脚,对方头一仰,脚尖从他面门划过。刹那间他也挥拳冲了过来,我忙转身,用了一个虎尾腿,正结结实实蹬在对方的小腹上,趁他弯腰时,我高边腿上头,直接将他从烟棚踢出去了,他重重倒在一个土沟里。
原以为战事可以结束了,我喘着粗气,坐在田角的一个石头上休息。不曾想邓兴宜是个泼皮,他一缓神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径直朝我冲过来。此时,他已满脸是血,左眼肿成一条缝了,样子十分恐怖。他大吼道:“到派出所去,今天的事到派出所去解决。“见到如此难缠的对手,我也有了几分怵意。正在走神,我的衣服已被他抓住了。他跟着就是一口咬住我的右臂,我忍着巨痛,赶快用额头去撞他耳门,他方才松口。我抓住他一只胳膊,再一扭身,一个大背胯将他摔倒。此时,我也失去理智了。出左手掐住他的脖子,但听咔咔一阵作响。一会儿邓兴宜便口吐白沬,不再动弹了。这时亲爷从旁赶过来,大叫”人不行了,快放!快放!"我恍然苏醒,连忙松手。
不一会,姐姐从小镇上买农药回来,见此情景,大惊。叫我赶快收拾行装回家去,后事她来处理。
半个月后,姐姐给我打来电话,说了一些情况:邓兴宜卧床半月,左眼受伤,视物不清,喉骨破裂,声带受损。邓兴宜的老婆曾去派出所报案,鉴于邓兴宜的名声极臭,派出所未做处理。
过半年后,又得到重磅消息,邓兴宜和其父因山林问题发生争执,被六十九岁的老父邓秀龙一锄头砸死。这是后话,暂不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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