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封
亲爱的小方姑娘，见字如面！
01
就在刚才，我们在门口拥抱说再见。今天本来打算带你去打流感疫苗，但早晨起来，听你咳嗽了几阵，我又不禁担忧起来，踌躇之下，还是取消了预约。你一听，不乐意了，竟哇哇哭了起来，嚷着“我要去打针……”。我哭笑不得，哪有小孩因为不能打针这般哭的，转念一想，你估计是想借此不上幼儿园。
我和你解释：上周你刚发烧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又有些咳嗽，打疫苗的话，对身体不好。你依旧哭。我又病毒啊免疫小军队的，这么绕了一大圈，也不知道你是否理解。最后给你讲了一本绘本后，你终于愿意出门了。看来还是讲绘本有用，包治百病。
还记得前阵子爸爸公司外出旅游了，早上接送你上幼儿园的任务，又再次落到我身上。我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给你打“预防针”。听说爸爸要出门，你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语调悲戚地说：“我不要，我想爸爸一直陪在我身边”，然后整个人干脆扑到爸爸身上。
你是真的很爱爸爸呀，动不动就开启表白模式：“爸爸，我爱你。爸爸，I love you。爸爸，我和你说了两种爱。”你说的话这么文绉绉，爸爸总笑着说：“你说话怎么和演话剧似的。”
清晨起床，等你反应过来爸爸已经出门时，照例还是憋着嘴哭了，“我爸爸呢？我要爸爸回来”，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焦躁，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为此时的你，还可以为离别如此真诚地哭泣，继而顺手从垫子上拿过来一本绘本《真正的好朋友》，翻到其中一页，念起来：
“嘿，沙滩熊，你知道什么事让我很难过吗？”有一天，丽芙说。
“什么事呀，丽芙？”沙滩熊小心地问。
“我是一只候鸟，马上就要飞去温暖的地方过冬了。”丽芙说，
“而你是一头要冬眠的熊，得留在这里。“
“是啊，这也让我很难过。”沙滩熊伤心地说。
“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丽芙说，
“没有什么能把真正的好朋友分开，哪怕我们相隔半个地球。”
渐渐的，你停止了抽泣，凑过来听我念完了整本书。接着，我给你换上一年前刚上幼儿园的制服，又拿来了小书包，你便也渐渐谈笑如常了。
你常说，爸爸是你最好的朋友，就像故事里的沙滩熊和候鸟丽芙一样。我想，你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一看不见某样东西，就以为它永远消失了。等到春天到来，丽芙会再次飞回沙滩熊身边，而你的爸爸，过不了两天，也会回到你身边。
古人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可你才四岁，就开始担忧“变老”这件如此遥远的事情了。
好几次睡觉的时候，你都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不想变老。我也不想爸爸妈妈变老，我想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我很老很老的时候。”有时候，我会正经地告诉你：“每个人都会老的，就像花朵会枯萎”，你便又连声嚷着“不要不要”。“好吧，我就当一个老妖精，永远陪着你”，我笑。
02
那天在餐桌上吃早饭时，你又借故问起我儿时的幼儿园，我心里暗想：这是又要开始“炫耀”了。自从开学那天，你以小主人的姿态，带我在幼儿园转悠了一圈。我感叹怎么这么好玩、这么漂亮，而我小时候的学校如何破旧、如何无聊后，你便每每对我曾经的遭遇表示同情，“太可惜了”，你说。
为了增加你对幼儿园的好感，我便也趁机说：“是啊，要是我的幼儿园有你的这么好，老师还这么温柔，那时我就不天天逃学了。你可多幸福呀”。话虽如此，开学几天了，你的状态依旧起起伏伏。
今天忘了带上小书包，就干脆借机赖在学校门口不进去；明天又说要在门口冷静一会儿，等眼泪干了再进去。我想伸手帮你抹眼泪，你还一把推开，说“这是我的眼泪”，接着又要哭起来。
“不是已经是中班的小姐姐了吗？”我看着一脸不情愿、眼带泪光的你，无奈地说。
“中班的小姐姐，也是可以哭的呀。”你答。好吧，我竟无言以对。最后，磨磨唧唧的，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吴老师出来，抱走了你。
我望着在老师肩头哭成泪人的你远去，挥一挥手，答应晚上早点来接你。回家的路上，想起去年有一次也是爸爸不在，我送你上学，从起床到出门，就像是万里长征。临到学校门口了，你还非要坚持把手中的包子吃完了再进去。我看着你绣花似的，一小口小口地啃着，心里犹如怒马奔腾，但又担心影响你上学的心情，只好忍着。
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焦虑啊，可是如今走在栾花铺满的小径上，心情却平缓了许多。大概，我已经接纳了你就是这样慢热的一个小孩。又或者说，生活就是这样起起伏伏、悲喜交杂，虽然如今的我还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大致懂得了：日子无论好坏，都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你会长大。有一天，你也许会像我一样，对曾经儿时逃学的经历，报以莞尔一笑吧。当你看到许多年前的这些文字，会不可置信地问我：“妈妈，我小时候，真的这么难弄吗？哈哈”
到那时，我想，亲爱的小方姑娘，也许你就不会害怕爸爸妈妈离开了。你会找到支撑你生命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爱你的妈妈
2023年9月14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