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了长安地界,眼前被战火烧的焦黑的土地和断瓦残垣就让三娘触目惊心。昏睡的这几年,自己曾经守护的国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难怪之前想从外出归谷的万花弟子口中打听点外面的消息时,对方只是摇头叹气,染尘的黑袍上尽是硝石的味道。那味道她熟悉的很,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近在眼前。
一路上都有流民和尸体,战死的,饿死的。有路人甚至看着她牵的马吞口水。路过一处流民聚集地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突然扑倒在她脚边,说着自己母亲病重,求好心人给点吃食之类的话。把她拉到隐蔽处塞给她两块饼,看她感恩戴德的离开。“初遇你时,你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呢,但是你多倔啊,一个人站在废墟上,大眼睛瞪着既不流泪,也不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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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三娘十六岁,第一次外出任务,路上遇到一个受伤的老百姓说自己村子遭了土匪,烧杀抢掠,求几位军爷去救救村民们。三娘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有正在燃烧的房屋和遍地尸体。强忍着胸中的愤懑和胃里的翻腾处理村民的尸体,不小心踏碎一个窖井的残破的井盖时,听到里面悉娑的响动。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惊恐的缩在角落里,只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自从窖井里出来,女孩始终没说过说话,没办法带她回军营,三娘自然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起初大家以为女孩要么是哑巴要么受到惊吓,但三娘觉得都不是。她的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些冷漠、茫然,难过和憎恨的复杂情绪,但对自己却很乖顺。
“我想回南疆。”半个多月过去,女孩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三娘先是一愣,转而嘴角微勾“我就知道你不是哑巴,终于赌赢一回。”
“我要回南疆。”
“我去拿了他们输给我的银子给你买糖葫芦吃啊?”
“送我回南疆。”
“……”
第二天她们就上路了,一路上女孩仍不怎么说话,但三娘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日益信赖和亲近。快进成都地界的晚上,她们找了处破庙过夜,吃了点东西,两人围着篝火取暖。
“谢谢你送我。”女孩的每次开口都让三娘很意外。
“嗯?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是谢谢……”
“嗨,不说这些。所以那时候在地窖你为什么就跟我走了?”
“因为我常听他们说,那些红衣银甲不论男女头上都会插着……翎羽的官兵是大唐最可靠的人。”
“哈哈,当真?可是那时我还没有须须呢!”
“当然!那是因为你发带上有个天字。我曾见过你们天策府的小队人马出巡,他们的箭囊和马鞍上都有那个字。”
“小姑娘倒是精明的很嘛!那怎么还会被卖到中原来?”
“我们苗疆有好多善于用毒用蛊的人……那时候我才十岁……”
“那你为何还要回去?其实之前我已托来营里送情报的江湖朋友,给你打听了一处安身之所,七秀坊,在江南,坊里尽是女子,可以根据自己喜好学习不少立世的本领,还可以……”
“能学蛊毒之术吗?”
“不……不能。”又让三娘吃了一惊。
“那就送我回去。”
“可你不是因为……”
“所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女孩抬头看三娘,眼神里是坚定和压抑着的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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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三娘抬头远远看了看曾经恢宏如今破败的长安城门。城门附近都是穿着兽皮铠甲的狼牙兵。三娘心中腾起一团火。曾经的军人身份早已深入骨髓,家国受难让她悲愤难耐。闭眼,深吸气,不行,我要先找到夕宴,等找到了就回府里报道,哪怕打不了仗也要出一份力。
出长安向西,穿龙门沙漠,过玉门关,眼前的黄沙还在蔓延,在一个驿站歇脚的时候,见很多戴着连衣兜帽的明教弟子经过,终于是进了明教管辖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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