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为谁而唱
（这个部分拖了一个多月，不想一个故事结束，写故事的心理真的好奇怪）
—— 9 ——
那一年临近期末考时下了一场浩大的雪，整个林区像被覆盖了一层厚达一尺的雪被。
那天早上是被外面雪的白光晃醒的，亮得让人不可思议。出门时感觉自己是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天地间一切被掩藏一片白茫茫，既纯净地美到让人灵魂抽离，又空旷地让人甚感孤独。
期末考很熬人，借贷平衡公式项目多到炫目，微积分差点让我呼吸微弱，唯独马列主义好背一晚上就搞定了。考试晕乎乎地就过去了，成绩却特别满意，虽然我专业学习不十分优秀，但逻辑性让我猜的对大部分答案。为此室友们很不服气，她们起得了早，贪得了黑，而我平时就是只懒羊羊。
关于学习力我不想争辩什么，从小我就只认真上课不爱做作业，课上懂了我觉得就是一百分，各有各的道，成绩相差无几，对的起自己就好。
二哥他们寝室就一片惨淡了，挂一科正常，两科三科的立刻找老师喝酒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一天都忙啥了。
不过在大学里认真学习的人，真的不多，因为那么多好玩的事勾搭着鲜见过世面的我们呀！能守住本心，会学以致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期末考过后二哥邀请我、闺蜜和大哥去他家玩，当时我没留意二哥看我时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我答应地很干脆，只当去体验林区生活，他却十分欢喜。
二哥的家在汤旺河对岸，需要通过一座双层的铁索桥，汽车在上火车道在下。我们坐车过了桥，再往里去就是山道，经过一个大弯道时，二哥告诉我步行在林区一定要躲避满载滚木转弯的卡车，他说每年都有因为车辆转弯错车，躲避过猛撞断护木栏，滚木掉落砸死路人的事。说的我好害怕，过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
二哥家主业是搞养殖的副业在采沙，院子里有两个扣着的大棚，前院停着辆小卡车，后院有个巨大的沙石堆，李叔在忙，远看过去是个聪明靠谱的男人。
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二哥的妈妈，闺蜜叫她李娘，我也随着叫，看面相她很温柔，我莫名觉得亲切很喜欢她。
大哥和闺蜜早就来过，他们很熟络也不见外，一进屋就主动帮李娘张罗做饭去了，他们都是这方面的好手。二哥一回家就换了条工装裤，他说他妈妈身体弱，所以他要先去帮他爸爸把养殖棚里的活干完。我忽然就明白他们成绩为什么不好了，原来林区的孩子除了上学还要想着回家劳动。而那样重体力的事，我可能一辈子也体验不到其中的艰辛。
二哥许是早就知道没一样我是能插上手的，再加上那两天我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就安排我进屋去睡一会，这样让我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安。看着大哥他两一副轻车熟路，有说有笑的摘菜杀鱼，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低能，有种说不出的一种憋闷。
正在这时李娘走过来轻轻地挽住我的手，拉我去了二哥的卧室，帮我铺好被子，说二哥都交代好了，让我安心休息，等开饭了再叫我。她笑盈盈的眼神流淌着对我满意地打量，我忽然就胆怯了，生怕她把我误会成未来的儿媳。
于是连客气都没有一句，我紧张地立刻就躺下装睡了，因为自己心里关于二哥都还没有答案，更不知道在这个时刻，这种场合下，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一顿饭和一家人。
奇怪的是我真的一下子就昏睡过去了，当二哥来叫我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二哥说那天忙完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我，没舍得立刻叫醒我，后来李娘在门口盯着我们又看又笑，让他觉得都不好意思了才轻轻唤醒我。
那个冬日二哥家的热炕真的非常温暖，醒来的我简直就是满血复活，精神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大家摆桌时我才有机会打量二哥的爸爸李叔，他人清瘦显得很高，为人非常热情，最重要看到他特别心疼李娘，什么都不让她干，我偷偷地想这个家好有爱。
李叔知道我来自大城市，非常兴奋，拉着我坐在他和李娘中间对我问长问短，让我一下子就融入了刚才还觉得陌生的氛围，一跃成了主角。李叔献宝一样端出他一道道拿手菜，其中有一盘虎皮辣椒，故作神秘地让我猜是谁做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望了一眼二哥，李娘就说我猜对了！她说二哥特意嘱咐我是川妹子，要给我个惊喜。
李叔继续和我聊，得知我喜欢吃酥黄菜，立即又返回厨房起火热起了油。我感到特别不好意思，卷起袖子奔过去帮忙，可是连鸡蛋都不会打，又囧住了。但李叔三下五除二地已经做好蛋饼切成块，调好糖汁挂好出盘了，空气中完全都是我喜欢的甜香味道，我只能惊叹不已夸赞人家手艺真是太好了。
再次落座时，他们已经喝了一圈酒，我的碗里被夹满了好吃的，当我不住嘴地吃时，大哥忽然问我说，娃娃，好吃不？我连连点头，大哥坏笑到，好吃啊？要不你嫁我们这来怎么样？
一桌人听了那句全都望向我，二哥也是笑眯眯地等着，惊地我不小心滑掉了一只筷子，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
李叔不胜酒力已经喝得两颊升起红晕，这时他端起酒杯说，咱第一次招待人家女孩子就说这话，感觉像要抢个媳妇儿回家似得，别让人笑话了，再说你们还年轻，谈婚论嫁还远，先把朋友做好才是。他说完大家笑作一团，一起举杯为相识干杯，悄悄化解了那个突兀的问题，仿佛大家都觉得有时没有答案确实是最好的答案。
吃完饭要返校时，李娘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她和我一样话不多，但心意很真诚，我真的很喜欢她。
10
回校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等着坐火车回家，我非常开心，终于可以回到爸爸妈妈和朋友们的身边了。不过需要给他们准备些礼物，二哥义不容辞地带我去采购。
那天我们又路过了那座铁架桥，二哥说要带我去体验一种超爽的游戏，我们就下车了。二哥带我走到桥下层的铁轨层，我们站在铁轨旁一个不大的瞭望台上。脚底下的汤旺河在深秋的午后河面金光闪闪奔流不息，一派波澜壮阔的样子让人的心豁然开朗，身旁的铁栏杆上不知被哪个淘气的孩子绑上了一根长长的带子，被风吹的飒飒作响，那场景既美丽又激动，真想对着河面肆意地喊上两句！
二哥说，那就喊呗，这里又没有别人，想怎样就怎样！
我立刻站在瞭望台的最前方，拢住双手冲着那河水，冲着两岸的高山拼尽全力呐喊了起来！那一刻，我将压抑了好久的高考失意、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深深的失望和谴责通通喊出来，丢进山谷，丢到河里，希望它们顺流而去不再回来！因为它们太沉重了，我再也不想背着它们走下去了！
我喊得超级舒畅，二哥默默地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扶着我后腰，因为那个瞭望台突出与桥身栏杆很矮，他紧张我一激动会掉下去。我喊够了才回头对他笑，感谢他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二哥问我是不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说他以前感到烦恼时也来这里看一看喊一喊，不过真正有趣的还没有发生呢。他让我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一下溶于山水之间的超脱。我很配合地闭上眼睛，有风穿过头发，发丝在身后飘飘扬扬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要放飞而去。还能感受到我的身后，二哥像一堵温暖而坚实的墙守护着我。
正当我忘我地徜徉在神思的飞扬中，忽然有一列火车尖声鸣着笛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车身还夹带着一股惯性的快风，惊得我一下子仰倒进二哥的怀抱里，虽是有人依托但我的后背却不由地僵直着。
一节节火车箱踏着铁轨的隆隆声在耳中嗡嗡作响，我的心跳也噗通噗通地跟着回响。二哥紧紧地环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娃娃，放松一点，我不会怎样，这一刻，请你安心地把自己交付给我的怀抱好吗？
好的，我在心里轻轻地说，慢慢允许自己可以在这么近距离的男生身旁柔软下来，柔软下来，再柔软一些……
风依然在吹，那条飘带依然在飘，河水也静静地流淌着，那列火车终于使过去了。我闭着眼睛，任阳光洒满我的脸庞，安心地靠着二哥。那一刻好想哼唱二哥曾为我唱过的一首关于青春年少的歌，心神快乐却又羞涩无比，直到那些光将我整个人烤得炙热起来。我转过身轻轻拥住他，对他说谢谢，谢谢他带我来看这么美丽的风景，谢谢他给了我那一刻终身难忘的坚实和浪漫。说完又禁不住泪流满面，再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连成一串串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喜欢你；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给你确定的答复；对不起，我是如此的飘荡，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对不起，即使这样我还是贪恋你的陪伴……
二哥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娃娃不哭，没关系，都没关系，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回答。
听到这一句，我所有的抵抗和防备终于全部垮掉了，身心真正的柔软不期而遇，头脑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循环着——那就拥抱和享受这一刻吧！那个怀抱真温暖，我不由地又笑了起来，他也是。
那个学期真的要落幕了，闺蜜为了和大哥多些缠绵会晚回去两天，于是她和大哥二哥一起帮我，彤和强拉着行李箱去火车站给我们送行。站台上，火车闷闷地预热准备启动时，蜜儿郑重地说，再抱一下，下学期见了！她挨个拥抱了我们仨，大哥也上前抱过我们，最后是二哥。他抱过强他们，最后才抱了我，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感觉抱了好久的样子。
然后火车启动了，我们在车上拼命地向他们挥手，不是很悲伤，因为我知道我还会回来的，哪怕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已经被系里确定为第一批次返回本部的幸运儿。
但当火车使了些许漫长的旅程后，我刚才的轻松慢慢褪变成了一份沉重，随着越来越远离那个小镇，远去二哥，就越来越沉重。
火车在北纬环30跨度的寒冬中，缓慢地前行，夜里温度降得让人直打哆嗦。看着强和彤相互依偎的甜蜜，我忽然有很大的悔意，不仅扪心自问，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我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地逃避？如若彼此错过，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想得迷迷糊糊，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坚定地反反复复说，会呀，你一定会难过的……可是我一个注定不属于那的人，真的要放手去爱一场再分离吗？那会不会更难过更痛？
这一路想得体温骤然爆表，回家后一病不起，竟然高烧三天未退。爸爸妈妈心疼地说，娃娃，那里那么冷一定要早点回本部，早点回到爸妈身边也好方便照顾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