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饭店

昨天晚上又梦到我们家原来的饭店了，梦见我还在厨房里为顾客煮着一锅菜，心里还想着要打几个蘸水碟子？有几个人拿几个碗？盛几碗饭端上桌……

梦里这个场景是我上高中的时候，那天早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里人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守着饭店，我心里就想着不要来人吃饭！不要来人吃饭！但偏偏猪贩子的拖拉机就停歇在了饭店门口。

平时我妈或者我哥在家的时候，猪贩子他们来了，我就只是负责给他们倒茶，拿碗筷，端菜端饭的事情，他们总是吆五喝六的，满口污言秽语，穿得脏兮兮的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所以我总是对他们很不爱搭理的样子，饭菜端上桌就不管了，他们喊着要加水添饭的时候，我也总是丧着脸，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去招待他们。

那天他们把拖拉机在饭店门口停下来了，就一车人陆续走进了饭店里，我以为他们看到我一个人就会去隔壁的饭店去吃饭去。但是那天他们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招呼着我给他们煮菜去，我也不是十分不愿意做饭，只是平时我都是看得多，上灶台的机会不多，他们执意不走，我也知道一个道理“进门就是客”，我也不能直接就哄他们走。

他们反正也不是什么贵客之类的，他们也只是觉得在我们家饭店吃饭经济实惠，所以我就卷卷袖子进后厨上灶台了，在锅里放入骨头汤，水开了再倒进去蔬菜煮，煮着菜的时候再忙着去片已经煮熟的整只猪脚，差不多切一盘肉，菜煮得差不多就把肉倒进去随便烫一下就好了，期间加盐和鸡精调味，就算差着一点也没有关系，因为还要每人再打一个重口味的蘸水碟子。

我忙得不亦乐乎的，那些猪贩子看着我一个人忙着，也自觉的进来两个端菜的端菜，端饭的端饭，端过去了人就都围坐着就吃起来了。

他们吃着的时候，饭店门口又停了一辆拖拉机，下来进门的人看到那桌人在吃着饭的，就回头对着门口的人说：“可以吃饭！进来！进来！”那些人就跳下了拖拉机陆陆续续走进来了。

我告知他们我妈不在，就我一个人，我忙不过来。他们则说，就按照吃着的那一桌做出来就可以了，他们就自己忙着倒水的倒水，拿板凳的拿板凳，我只好又接着到灶台上煮菜了，煮好一锅，端上桌，他们就赶时间似的围着吃起来了。

我在厨房收拾着，他们期间要添饭的都自己到厨房自己添饭了，我听见有一个人叫：“小姑娘，添一碗饭。”旁边就有人说：“自己去！没看见人家一小姑娘忙了一早上了？”听到有人这样理解的话语，我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其实那天他们叫我的时候我也很愿意为他们服务的，对他们那帮老爷们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厌恶感。

吃完饭，他们按照往常我妈给他们的收费给我结账了，他们就开着拖拉机走了。我去收拾桌子，两桌都是光盘行动，只要把碗摞起来抬到厨房就行了，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的感觉。

我妈一回到家，我就把钱交给我妈了，我自豪地说我卖了两桌的钱，我妈就把钱收起来，那天一下午我躲在房间里看书，我妈也没有骂我躲懒，偷奸耍滑，我想也是对我一早上的行为的肯定。

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上过灶台了，因为我去外地读书了，第一年假期回家，家里的饭店就关门了，因为公路改道了，基本没有什么生意，附近很多家饭店都关门歇业了。

从那时候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开饭店了，我觉得也是件令人轻松愉快的事情。家里开饭店时候，我时常想着要家里不开饭店就好了？也许不是饭店本身是个负担，只是在那个饭店里承载了太多不开心的往事。

自从我爸去世后，家里人没有谁再会任劳任怨了。谁也不愿意多付出，我妈觉得累了烦了就希望我们如她所愿能多做点，如她所愿的懂事和体谅；我哥觉得他回家做事凭什么弟弟妹妹就能去安心读书，这不就是坐享其成嘛？总讽刺我们生活在温室里。

家人们的心态都很不好，总是觉得不心里不平衡，所以总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饭店里就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乌烟瘴气，那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一个家的温暖。

来我们家饭店的顾客也都是奔着价钱便宜，除了猪贩子就是煤场，砖厂干活的工人，他们也不要菜做得多精致，只要分量足够，能吃饱喝足就行了，所以很好满足，也都是多年来的老顾客了。

那时候我们家饭店里的卫生条件真不怎么样，我自己总感觉到处都是油腻腻的，苍蝇乱飞的场景，要是家里的帮工短缺的时候，我妈也不爱收拾，就希望我们能来分担掉一部分，但是我那时候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闹情绪就罢工不干。

我妈她一生气也总是一边在厨房里忙着，一边骂着我，厨房的上方的阁楼边一间房就是我的房间，那些难听的辱骂到处乱飞，我妈也不分场合，不管有人没人都乱骂，越骂越起劲，我听得一清二楚，但是越骂我越作，我就啥也不做，能把我怎么了？我自己也经常绝食，我妈也没少被我气到，真正的互相伤害。

我的叛逆期就是在那饭店里度过的。后来有个陌生的男人到了饭店里和我妈生活在一起，平静的生活总是不长，不是吵就是闹，摔摔打打到深更半夜，他们也不觉得累？反正我是受够了！

去外地读那所大专，我也是自己一个人想了好几个晚上，为了逃避那个家庭环境才做出的无奈的决定，放弃了补习，我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家，我没有后悔我这个决定，听说我离开那半年，家里更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在这种环境下我自己也静不下心来学习，只是心里总是有点不甘心。我爸的去世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

我们家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饭店的房子由家里的儿子继承了，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那个房子里了，我听说我那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当垃圾清理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念想的了，有一本日记本被丢回到我妈那，我回去看到了，我翻看了一下后撕了扔掉了，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有时候回老家的时候，会经过那曾经饭店的门口，就会想到这是自己曾经的家，就会出现记忆深刻的一个画面。

我还记得最初爸妈刚开起饭店时候，厨房在店面的前端，那天学校组织出去郊游，会经过家里的饭店门口，我坐在公交车窗边，到了我家饭店那我看见我妈在厨房里，我就兴奋地大叫：“妈！妈！妈！”我看见我妈手里还拿着锅铲，听见我的叫唤声后，她一下垫起了脚，伸长了脖子往公路的方向看来，一脸开心的笑容……

我们家的饭店曾经是我自豪的家，可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