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是个王者，如今沦为救兵搬运工

曾经的王者

多年后，取经路上的孙行者想起当年大闹天宫的日子，依然会觉得那是自己的黄金时代。那时候他单挑十万天兵不在话下，而如今一个山妖野怪也令他寸步难行。西天的路走下来，行者亲手用棒子敲死的妖精屈指可数，有时候即使取胜还是靠一些羞耻的小聪明糊弄过去。

今非昔比的落差令孙行者十分惆怅，但更为惆怅的却是书外的吃瓜群众们。群众们都希望要个说法，如果行得通，他们甚至希望叫醒已经在地下睡了千年的吴承恩先生。

关于取经前后悟空的武力值为何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坊间有两种比较流行的说法：

一说是悟空自己本身变弱了。如来把悟空压在五指山下时，曾嘱咐那里的土地：这个猴头饿了，你们就给他喂铜丸，渴了就灌铁水。于是有群众指出：铜丸铁水都是重金属物质，长时间服用会对猴哥的身体产生很大的毒副作用，因此法力也日渐削弱。

这种说法其实非常牵强。偷吃过仙丹的悟空在普通的物理防御方面其实已经是霸体状态了，铜丸铁水对其伤害其实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硬要说吃铜丸喝铁水对悟空会有什么大的坏处，那估计是对肠胃不太好。我们看到，取经路上的猴哥很少吃东西，极有可能是五行山下五百年留下的便秘后遗症。

另外一说则是敌人变强了。有一句毒鸡汤说的好：当你停下来的时候，你的敌人正在磨刀，隔壁老王正在练腰。如此一来细思恐极，猴哥在五行山下被耽搁了五百年而没有长进，一个妖怪即使资质再差，只要他努力，制定100个五年计划慢慢执行下去，赶超大圣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种说法其实也很有问题，因为取经路上大部分妖怪的形成时间其实都非常短。取经是一条漫长的刷怪升级的路，路上的每一只妖怪其实都是游戏设计者精心安排的副本，妖怪们的终极使命就是让唐僧师徒通关。

妖怪在地面上待越久，对人们的危害性就越大，因此设计者往往不会让一个妖怪在地图上活跃太久。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在西游世界里，武力值和修炼时间根本就不是成正比的关系，悟空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非自己变弱，也非敌人变强，那么剩下的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对主人公的能力其实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误解，而这种误解又主要集中在大闹天宫这件事情上。毕竟，我们之所以认为悟空的战斗力爆表，正是因为他干过这么一件看似牛逼的事情。

首先，我们必须搞清楚的是，在玉帝口中张口即来的十万天兵，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事实上，在《西游记里》，悟空并不是唯一闹过天空的人。在第七十二回师徒路过狮驼岭时曾遇到过三个法力通天的大王，为首的那个狮子精以嘴大闻名。这个狮子精不光嘴大，而且爱吹牛，他说自己曾经一口吞了十万天兵。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文是这样写的：

因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他不曾具柬来请，我大王意欲争天，被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我大王，是我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一口曾吞十万兵。

虽然大嘴巴的狮子精对这段人生经历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这段话却在提醒我们一个可怕的事实：十万天兵恐怕是一群战斗力为零的渣渣。

玉帝十万天兵像是一句口头禅

在狮驼岭的三只妖怪里面，狮子精的能力其实并不强，不过是文殊菩萨的坐骑罢了。讲道理，天庭开个蟠桃会当然是没有理由去请一只狮子精，他们忘了请的其实是文殊菩萨而已。文殊菩萨对这个行为感到不爽，于是让自家养的狮子跑去南天门吼了一吼，十万天兵屁都不敢放一个。从那时候开始，十万天兵大概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回到故事主人公悟空身上来，在我们的理解里，悟空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孤单英雄。事实上，在悟空与天庭的对抗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来在战斗。具备超前战略意识的猴王孙悟空，从一开始就打造了一个战斗力爆表的花果山军事基地，而这也成为了日后他与天庭对抗的资本。花果山军事基地核心团队由猴王和他的猴兵们组成，外围则是来自七十二洞的各路妖怪。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花果山军事基地实质上是一个纪律严明的队伍，原文如此描述到：

共有七十二洞，都来参拜猴王为尊。每年献贡，四时点卯。也有随班操备的，也有随节征粮的，齐齐整整，把一座花果山造得似铁桶金城，各路妖王，又有进金鼓，进彩旗，进盔甲的，纷纷攘攘，日逐家习舞兴师。

事实证明，在与天兵对抗的过程中，花果山的士兵们表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在天庭和花果山的第一场混战中，双方从日出打到日落，天神们仍是一只猴子都没打死也没抓住，只抓了一些来自七十二的杂牌野妖。出现这种局面也是有原因的，当年悟空大闹地府时，就已经在生死薄上把花果山的猴子都勾掉了，所以悟空手下的猴子兵们实质上是一支可怕的不死军团。面对这支不死的猴子军团，十万天兵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猴子军近似于不死军的存在

后来，天庭派出了玉帝的外甥杨戬再战花果山。擒得美猴王之后，杨戬放出自己手下养的几万草头神搜山，这才算把花果山的猴子抓走了大部分。于是我们又会大跌眼镜地发现，十万天兵其实却敌不过杨二郎的几万草头神。草头神是杨戬在各地捉来的妖怪驯化而成的一支私人武装力量，因为没有得到天庭官方的认证而只从属于杨戬个人，因此只能称之为草头神，其实质就是一群妖怪罢了。从这个视角来看，天庭的力量可能要远远低于人们的预期。

说到这儿我们大概会明白，过去我们认为悟空强悍，是因为我们以天庭十万天兵的力量作为参照物进行衡量。而真正尴尬的事情是，十万天兵竟是一群纸老虎，只能吹却不能打。由于我们过分高估天庭的力量，同时又过于低估妖精的力量，导致我们产生一大错觉：悟空的战斗力在取经以后大幅下滑。事实上，悟空的战斗力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稳定发挥的水平。而且必须指出的是，悟空最厉害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他的武力，他的智商和情商在整个西游里其实都处于超群的位置，后期我会单独就这点进行分析。

至于天庭的力量为何会如此之弱，其实这也是体制腐败的一个侧面反映罢了。我们在之前的一篇分析里曾说过，在西游的世界里，天庭代表的是皇权，兜率宫和各路散仙代表的是道教，灵山代表的是佛教。我们不难发现，天庭这个权力集团在很多方面都已经散发出腐朽不堪的味道。在人事任用上，玉帝老儿任人唯亲，像托塔李天王这样没什么能力的人是天庭的核心成员，反观像二郎神杨戬这种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因为犯过政治错误只能流放灌江口。

更为可怕的是奖惩制度上，卷帘大将失手打碎琉璃盏就要下放流沙河万箭穿心，小白龙打碎夜明珠就要吊在南天门斩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令人窒息的高压制度使得天上的神仙们终日勤于捉摸玉帝老儿的心思，不愿也不敢去做实事。

所以，当悟空从炼丹炉里蹦出来时，天庭竟会出现“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的尴尬情形。突发事件是检验组织最好的试金石，一时间天上这些浑身是法宝的神仙们开始选择性失明，难道他们真的会搞不过这个猴头吗？心灰意冷的玉帝老儿对这个组织本身也没寄予什么厚望，于是他匆匆叫了名外援结束了这场闹剧。

玉帝的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