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位上班很无聊,无所事事。好不容易科长分配点有意思的活,两天时间也把盘管水垢清洗完了,于是又只能拘谨地呆在赵师傅的实验室,听几个女师傅聊天。天气热,几个女人堆里突然多个小伙子,大家都不方便,别扭。
上班很尴尬,但是下班回到招待所,杨忠民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时间长了,住的都是年轻人,情况差不多,于是三三两两开始玩起来了。组队的原则,要么是学校的校友或者同乡,共同语言多,具有天然的亲近感;要么是一个宿舍的,朝夕相处,脾气秉性差不多,也很快无话不谈。反倒是一个单位的,成为形影不离好朋友的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招待所吃早餐的时候,杨忠民遇到了当初那个穿印有“天津大学”校名背心的小伙子,他也在招待所住,叫张衡维。不过小伙子已经不穿不系扣的白衬衣了,穿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衣服上有很多小洞,本来白净的脸上有很多黑煤点点,他已经参加所在铸造厂一线三班倒值班,一看就具有丰富的一线工作经验。杨忠民内心对张衡维小张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虽然小张分配厂子哪个单位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因为刚好碰到了也听到了机关干部科白衬衣处置小张的过程,杨忠民心里没有来由的有一丝愧疚,当然更多的是同情。
开始的时候,住招待所的大学生都吃餐厅的饭,吃一段后一是觉得贵,二是招待所每层楼顶头房间都是煤炉房,有四五个煤炉,可以做饭,大家觉得可以自己试试,也觉得更有意思。人嘛,总要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小伙子,做饭都是生手,于是根据各人情况和自己朋友组合结成互助组,做饭、买菜、炒菜还能相互商量,杨忠民就和校友岳卫平一起做饭。
招待所一个宿舍也是一个研究所的还有汽车设计科的盛鹏林,一个很讲义气古道热肠的小伙子,也经常在一起吃饭。
小伙子们开始学着做饭后,日子果然有意思多了。先是置办锅碗瓢勺油盐酱醋,别的都好办,油盐有一段时间都缺。豆油要凭票,每个月每人有半斤定量,不说半斤够不够,就是半斤定量够市场上也未必总有油。油还好说,没有豆油买点猪板油炸炸也能对付,有一段盐奇缺,副食店没有卖的。但是难不住正想做饭、热情万丈的小伙子们,结对的俩人装模作样到招待所厨房,看到有刚出锅的炒豆芽,一个态度诚恳地跟大师傅请教醋溜绿豆芽的做法,另一个就赶紧抓一把粗盐颗粒揣到裤兜里。油盐都备齐,下班还要转到五号街坊菜市场买菜买米。
买油偷盐买米买菜说起来不容易,但是实际上回到招待所抢煤炉更要紧,一点不敢耽搁。抢到一切顺利,有时晚一步就要等别人做好饭自己再做,炉火早就烧败了,添新煤再烧起来,那是很要点时间的。正是二十来岁饭量大胃口好的时候,肚子咕咕叫着等炉子做饭的滋味不太好受,经常是炉子没有等来,买的馒头已经被掰着一点点地吃完了。
不过即便这样,杨忠民和搭伙做饭的岳卫平也觉得做饭有意思。其实也不会做饭,菜淡了添盐咸了加水,经常炒着炒着煮成菜汤。但是既然东西置办了,每到周末杨忠民也喜欢叫朋友们聚聚,几个人分分工,有的买菜有的洗菜,菜市场有朝鲜冷菜,味道不错,也经常买一点改善生活,有的提着暖瓶到市场打上两壶散啤。炒菜的器宇轩昂地指挥着打杂的几位,饭盒、饭盒盖、搪瓷碗、茶杯、刷牙缸子等都盛上菜齐刷刷摆到桌子上,场面非常壮观,大家也能热热闹闹喝一回。
喝完想想毕业两个多月了,上班也一个多月,终于就着招待所的小煤炉开启了杨忠民的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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