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风信子

这是2015年的6月，奚曦睁开了双眼，虽然有些酸痛和朦胧，阳光隔着绿色窗帘透进来，暖暖的，她穿上拖鞋，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开始了。

奚曦只是一个高一女孩，她长的清秀，脸圆圆的，看起来一副单纯的样子。这样一个女孩，足以让人放下防备，和她一起，对话都变得轻松起来。

奚曦的闺蜜名靓，的确，人如其名，高鼻梁，深邃的眼睛，樱桃小嘴…

明媚的阳光打在靓的脸上，奚曦看着她的闺蜜就觉得恶心。不是嫉妒，只是羞耻。看着她委屈巴巴地讲自己挽回前男友的事，奚曦只是平静的看着，沉默不语。

奚曦转头面向阳光，闭起眼睛。阳光像是打光师的特意安排，奚曦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是否，感受阳光，人真的可以变得阳光，奚曦睁开双眼，目光落向了远方。

表白

七月如期而至。奚曦被选入了培优班，晚自习被延长了一个小时。这天晚上，和过去的每个晚上一样，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瞻像往常一样追着奚曦打打闹闹，奚曦早习以为常，她咧开嘴，露出虎牙，明媚地笑了。她这样应付任何人，简单又可爱。

“你整天追着奚曦闹，是不是喜欢人家呀？”靓喊。

奚曦真替靓感到羞愧，挽回不了，也不必上赶着。

瞻就是靓的前男友。奚曦对靓的话理解得很清楚，她就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又何必扯上我。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是呀！我就是喜欢奚曦了！”

瞻讲出这句话时，奚曦立刻想骂他俩狗东西。

次日奚曦值日，正在擦黑板，瞻走过来问起昨晚的表白，奚曦笑着讲没事，说自己知道不过是气气靓而已。

但瞻却只是沉默地走开了。

他怎么了呢，奚曦想。猝不及防地，一个念头闪现在她的脑海，像是湖面被丢进了一块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奚曦晃了晃脑袋，不可能，我这样的人。

夜游

奚曦应同学之约，去了离家不远的公园玩儿。眼看着快9点，奚曦送一个又一个同学上了出租车，只剩瞻。

奚曦没有也不会主动问起那个猝不及防的表白，只是答应了陪瞻走走。

她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意。如果说那次的表白只是偶然，那么这次大可不必刻意留到最后。

今晚天空像是一口井，深的不见底，看不见星星月亮，只有昏暗的路灯打得人影朦胧。奚曦想起了那句“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只是未料到自己也能有一个一起散步的人，更没想这个人竟是瞻。

他们从鸡毛蒜皮的学校琐事聊到理想与追求，从僵尸先生聊到怦然心动，从斑马斑马聊到演员，俩人从最初的拘谨到最后无所不聊。

瞻很好，他博学而又不失幽默， 兴趣丰富学习优秀，是一个有趣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奚曦觉得他可以懂得自己的人。

路一步一步地走，很快就到了拐角。奚曦想，这次，是否也是她的拐角。

看着瞻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奚曦感到轻松，也担忧。

演员

时值除夕，家里人聚在客厅看晚会，透出电视机闪变的各色的光。奚曦一人在自己房间，暖色的灯光令人心情平静，粉色的窗帘，绿色的壁纸，奚曦一人也不觉孤单。

故人适千里，临别尚迟迟。
人行犹可复，岁行那可追。
问岁安所之，远在天一涯。
已逐东流水，赴海归无时。

奚曦轻吟，想起瞻，他此刻是否也想起了自己呢，如果没有，那么她的思念就失去了意义。

手机屏幕亮了，是瞻传来的消息。奚曦有些惊喜。演员？瞻发来了这首歌。奚曦不明白他的意思。回复他：

这首歌我听过了。

瞻：你不觉得这首歌很像咱俩吗？

奚曦感觉心中一沉，似有一块重石猛然抛落。是我在演戏，还是你在演戏？她瘫坐在床上，讲不出一句话……

      ………  ………

0点的炮声准时响起，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奚曦回复：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是新年的第一天，奚曦没有收到来自他的祝福。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脸上，不爱就不爱吧。

再见

这是2016年，新的一年，新的一学期。会见到他的吧，奚曦有些莫名的盼望。

教室门口，瞻站在那，看不出表情。他拉住奚曦：“又要对我视而不见？”

奚曦逃避着他的视线，跑出了教室。

回到家中，手机传来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瞻：再真挚的感情，也经不起拖着。

奚曦：我拖着什么了。

瞻：你心里清楚。

奚曦：难道你觉得我是在故意吊着你？

瞻：难道不是吗？

奚曦：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开始了。

奚曦心中就像是离群的鸟儿飞窜，心跳加速，心乱如麻。她回想起演员的歌词，理解了瞻那句话的意思。原来，他只是这样以为，是我会错了意。

别离

误会似已解开，奚曦与瞻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他是个挺有仪式感的人吧，奚曦想。

每周六，瞻都会发来消息约奚曦玩儿。俩人不去咖啡店，没有一起吃过饭，只是一起散步。

从城市的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大街到小巷，偶尔吃一吃路边摊，喝几瓶可乐，在湖边静坐听音乐，一起淋过雨，真正的细水长流也就是这样了吧。每次瞻都会嘲笑说他俩已提前进入了老年时代。

有一次，在足球场上，瞻问奚曦，大学想读哪所学校，会去哪个城市。奚曦答不知道，总要分够了才行。奚曦问瞻，是否想过以后。瞻回答说，先过好现在。奚曦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奚曦回到家中，拿起三体准备接着看，她似乎明白了为一个人改变是什么意思。为一个人改变，就是奚曦开始读瞻喜欢的科幻小说，听宋冬野，瞻开始看奚曦喜欢的电视剧，俩人的共同话题增添了不少。

六月底，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太阳炙烤着水泥路面，蝉鸣不止，空气干燥，行人匆匆，散步的人越来越少了。

奚曦最讨厌夏天。瞻约在了咖啡馆，奚曦到时，他依然穿着黑色短袖，他只爱黑色吗，奚曦想，连夏天都要穿黑色。

瞻是那么的不动声色呢，他静静地坐下，缓缓地，他是，在微笑吗？可他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下个月我要离开了，我爸工作调动，我要去西安了。”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奚曦一直有一种预感，瞻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俩人会在一起，也只不过是瞻在自己世界的短暂停留罢了吧。

“嗯，好的。”奚曦恍恍惚惚地就回答了。她好像是心脏跳漏了一拍，就这么草率地回答了。

“也许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有人喜欢吧。”瞻说。

“嗯，也许吧。”

奚曦向来不喜欢不负责任，但奚曦明白，学生时代的感情又当如何负责，难道要他反抗家庭？是否负责又以何界定呢，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又怎可苛责别人。

那天之后，奚曦没有任何不同，吃饭，睡觉，上课，追剧……仿佛瞻不曾存在过一样。正常，好像又不正常。

是了，一个人的存在，只是增加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呢？难道一个人的离开，另一个人就应该痛不欲生，不思进取，整天沉迷于别离的伤感中吗？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中，各自安好。

风信子

秋天来了，只是这已不是2016年，别离那年的秋天了。

奚曦高中毕业了，不出意外地，她进入了西北大学。是啊，她终究还是来到了古城长安。长安，长安，你是否安？奚曦突然想起了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来到了，你的城市。奚曦不是很清楚，自己选择西安到底是否与他有关，但她没有为他放弃任何，这所学校，只是她最好的选择而已。

秋天了。树叶变黄，变干，离开树枝，荡着风，缓缓飘落下来。秋风是那样的干，还有一丝冷。

奚曦还是盼望着能与他重逢，秋风，你是否带来了他的气息呢。奚曦想起来那年秋天，俩人一起去湖边，俩人一起坐在一个斜椅上，天也是这样有一丝冷，他总是顺着椅子缓缓滑下来，俩人就这样挨着，什么也不做。他说，我们能一直这样坐到晚上吧。嗯，一定可以的。奚曦这样回答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多，奚曦心中却存成了很久远的感觉，他俩，仿佛在一起了很久呢。

在他离开之后，奚曦每天几乎都能想起他。不是痛苦，奚曦只是把他当成了一种目标，一种念想，他，无时无刻不在鼓励着奚曦，成为更优秀的自己。就像溺水小刀里讲的那样，他是奚曦心中的神，是永远的风信子。

        奚曦明白，自己从未忘记，只是有时，不曾想起。